很快,时家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时家老太太平时不管事,和言家老太太一样,一心理佛,平时久居南院,除非是府里的大事,不然很少露面。
言卿上次见她还是在这位时老夫人的寿宴上,这位老夫人因为她是个残疾而她颇有介意,只是面上不显罢了,后来她嫁进时府,本来应该向她磕头敬茶,她却以理佛不理俗事为由拒绝了。
从那以后,言卿就没见过这位时老夫人。
时老夫人虽已年过花甲,却没有多少白发,茂密的头发被一根金玉的簪子绾着,身上穿着紫黑色的上衣下裙,打扮的并不华丽,但是气势很足。
大帅一看到时老夫人就知道是谁去通风报信,心中对时夫人的恼怒又多了几分。
“奶奶,奶奶救我。”时乾一看到时老夫人,立刻膝行爬到时老夫人面前,声泪俱下:“奶奶,孙儿一时糊涂才会做了错事,奶奶救我,我不想去戍边,那里会把人活生生冻成冰柱。”
时老夫人看到孙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急忙亲自上前搀扶:“我的献之啊,快快起来,别怕,没人想要把你发送到那种地方,你父亲不过是吓吓你罢了。”
说着,还狠狠瞪了大帅一眼。
大帅眼睁睁的看着时老夫人扶起了时乾,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没敢反驳自己的母亲,百善孝为先,大帅也不过是个儿子,自然得先孝顺父母,只是他的喉咙里噎着一股怒火,这火烧得他的心肺都跟着疼了起来。
洛怀梦看到这副景象,心里摇了摇头,时乾从小被放在老太太的身边养到了十岁,老太专心理佛后,也经常把他接过去享受天伦之乐。
时夫人更亲近自己的二儿子,但老夫人最偏疼的是这个大孙子。
现在听说大帅要把他最爱的孙子送到冰天雪地的漠城,她自然会百般阻挠。
洛怀梦想,不管时霆还有什么后招,恐怕都无法阻止大帅把时乾留下来,这次怕是和时夫人那次一样,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了。
洛怀梦忍不住看了言卿一眼,却见她瞳仁漆黑,如幽深的潭水,一时看不出情绪。
洛怀梦有些纳闷,她不该对眼前的事情表现出失望或者其它的感情吗?
果然是和时霆一路的人,简单的喜怒哀乐是无法窥探的。
“母亲。”大帅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逆子,竟然两次刺杀他的亲弟弟,这种冷血的畜生,留他何用。”
时老夫人正色道:“当权者无不手染鲜血,就是你父亲当年也是踩着一路的尸体坐上了那个位置,男人若不心狠手辣,何以成大业?献之他一时糊涂,你好好教导就是,竟然要一时冲动把他送到那蛮荒之地,你是他的父亲,怎能连一次机会都不给他?更何况献之平时为人憨厚诚实,这必然是有人从中陷害。”
陷害?把柄可是大帅亲自抓住的。
言卿不免看了这时老夫人一眼,在时老夫人的眼里,时霆也是她的孙子,时乾也是她的孙子,都是时家的根脉,但是到了必须从这些根脉当中砍断一根做取舍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最爱的孙子。
言卿想,洛怀梦当初把还是孩子的时霆送到国外,虽然也吃了许多苦,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得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国内,若是一直留在这个时家,恐怕早就一命呜乎了。
洛怀梦真是明智。
“母亲,这逆子要杀兄弟,若是这种事情我都能给他一次机会,他下次真的成功了怎么办?那个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时老夫人态度强硬,把时乾紧紧的护在身后:“献之是我孙子,今天我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他。”
大帅心下恼怒,可又不敢真的拿老夫人怎么样,难道他要让人强行将老夫人送走吗?
大帅看了一眼垂着头颅的时乾,眼中蹿出了数道怒火,隔着空气,似要把时乾烤焦了一般。
时乾自然知道大帅的怒意会更加激烈,可在这个时候,他除了抓住时老夫人这棵救命稻草也毫无他法。
而且他相信,时夫人早就收到了消息,她不但请出了时老夫人,应该还向蒙家那边送了消息,只要内外施压,他就不必再去漠城,到时候随便领个罚,再想办法讨好大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乾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就听见外面匆匆有人来报:“大帅,蒙部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