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忆苦饭?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指导员将连队所有人集合在食堂。
先是一顿臭骂,说我们脑袋里的资产阶级,好逸恶劳养尊处优的小尾巴还没完全割掉,根本无法融入到广大农民兄弟阶层里去。
然后指着海海漫漫一桶泔水,说这就是忆苦饭的主料。
指导员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所有人只准吃由倒掉的剩饭和老包菜梗熬的忆苦饭,而且所有小卖部不准卖东西给我们营的人,抓到私藏食物,也会给予重罚。
命令一出,大家都傻了眼,本来就吃得不好,这下更糟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个个饿的叫苦不迭。
那忆苦饭闻起来香得很,但吃到嘴巴里咬都咬不动。而且看上去浓稠其实稀少的厉害。
大家伙吃的脸色蜡黄,饿得前胸贴后背。
开始还有人绝食抗议,可是没几天就挺不住乖乖的去吃。歪好能垫点肚子。
后来抓到过几个藏起来吃外面村子买来的干粮的,结果也被指导员突击检查,全给没收了。
那几天我和大熊都饿的说话都懒得开口,全部用手势代替,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多说一个字,而小关却异常奇怪。
忆苦饭他吃的很少,更多时候一口不吃,却依旧精神抖擞,非但没有瘦下去,人还胖了下少。
不过他解释说是浮肿,可我看不像,虽然大家都浮肿,脚胖得鞋子都穿不进,可是小李的腿还是好好的。戳一下也没跟别人似的有一个坑,久久不能消去。
大熊不愿意多过问小关的事情,每当我提起,他也只是从鼻孔里里哼哼说,经常看见他半夜跑出去,然后身上带着肉香又窜回宿舍。
我于是猜想,这小子指不定溜到那里偷吃了。
一天夜里,我饿的胃直往嘴巴里泛酸水,大家都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道是梦游了还是饿晕了,我居然迷迷糊糊起来。
忽然间,我的肩膀被一双大手摇晃起来,我靠着窗外稀冷的月光,看见大熊站在我铺前。
他紧皱着眉头,拍我的手有点冷也有点僵硬,像一块铁,看起来十分紧张。
见我醒来,大熊对着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紧接着用眼神示意我跟着他。
我想也没想就跟着大熊往外走,因为我一直觉得,跟着大熊肯定是不会错的。
大熊带着我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宿舍,居然跑到了食堂。
我们两个翻过围墙都翻了半天,实在是饿的手上一点气力也没有。
接着,大熊领着我溜进了食堂后厨房,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大熊像真正的熊一样,冒着鼻头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然后拉着我朝角落的一个灶台跑去。
我跑过去后一看,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原来居然是一堆生的红薯,一个个有拳头大小,孤零零的堆在灶台角落上。
“吃吧,不过要快点,随时会有人来检查。”大熊一边说,一边迅速的拿起来红薯往自己嘴巴里塞。
我也一手抓起一个,不管上边沾着的泥巴,抓起来就咬。
那一顿红薯吃的我这辈子难以忘记,因为我差点被噎死。
正吃到一半,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人跑过去。
我和大熊同时停止咀嚼,然后抓起几个红薯就跑。
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嘴里还有没嚼完的红薯,我虽然跑起来有力多了,没那么虚。不过在吞咽下去的时候居然噎住了。读书祠us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