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十一月中旬,阴雨绵绵的秋天终于从这个北方小镇抽身离去,但是凛冽的西伯利亚冷空气随后就席卷而来,干燥而刺骨的风终日在小镇的大街小巷里哀嚎着,枯黄的法桐树的叶子在一夜之间就悉数掉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在这初冬的时节,这群初三学生终于得到了冲出牢笼,放飞一天的机会——“秋游”。 这次秋游,地点就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芒山脚下,这群中学生,早饭过后,就骑着自行车,三三两两的出发前往芒山,而曾、韩、夏、萧四个人又组合成了两男两女的小分队,男孩骑车载着女孩,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秋游目的地。 在两个小时的集体活动后,自由活动时间开始了,这四人小组又聚集在一起,远离大部队,在那片金黄的芒草地旁边嬉笑玩闹起来。 “阿嚏~阿嚏~”夏米粒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红红的鼻头,裹了裹身上的棉衣。 虽然今年的“秋游”真的很冷,但是对于夏米粒这种玩耍大于一切的人来说,这点寒风根本不会对她的愉悦心情造成丝毫影响。 萧守业赶紧递给夏米粒一个暖手杯,说:“米粒,我在这里面加了一片维生素泡腾片,你多喝点好不好?可以增强抵抗力的,来来,趁热喝,暖和一下。” 夏米粒接过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然后被烫地一口吐出来,不满意的“哇哇”直叫。 “你怎么回事呀?是不是想烫死我!”夏米粒横眉瞪眼地训斥萧守业。 萧守业赶紧赔礼道歉,帮夏米粒吹凉杯子里的水。 曾芒芒和韩青会心地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夏米粒和萧守业最近关系暧昧,他们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只不过不愿意说破,免得当事人尴尬。 比起夏、萧二人的闹腾,曾芒芒和韩青就安静了许多,他们坐在一起,玩着几颗小石头,曾芒芒不时地转过头来看着韩青,眉目含笑,神采奕奕。 这样的曾芒芒,总让韩青心神恍惚。 自从那晚与父母争执过一场之后,韩青就一直有些心烦,虽然他已经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父母亲却好像把他的坚持当成了任性,甚至可以说当成了叛逆期的胡闹。 韩青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曾芒芒,他知 道女友一直严重缺乏安全感,担心男友会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一去就不回头。 所以,他只是将这件事默默地放在心底,想通过自己的坚持让父母放弃转学的想法。 “喂!你们俩,”萧守业叫着他们,“我和米粒去山那边转悠一会啊,给你们俩留点私人空间。” “好、好,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啊。”曾芒芒答应着,知道萧守业的心思,只是盯着夏米粒,伸了伸舌头。 夏米粒脸上一红,不搭理曾芒芒,扭头就往前面走了,萧守业赶紧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没想到他们俩能好上,”韩青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笑着对曾芒芒说,“夏米粒那么闹腾,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还以为她得找个年纪大成熟的呢。” “我原来也这么想,”曾芒芒也笑起来,“她自己都说只需要爸爸就够了,不要什么男朋友,没想到,倒让一个实心眼的萧守业追到手了。” 曾芒芒又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他们俩互补吧,夏米粒活泼、闹腾、爱撒娇,萧守业稳重、老成、爱付出。” “那我们呢,我们俩为什么能在一块?”韩青忽然靠近曾芒芒,近地仿佛要给她数睫毛。 “因为你脸皮厚,死缠烂打。”曾芒芒脸一红,如此说道,心里深以为然。 “那我得把死缠烂打的精神好好地发挥下去。”韩青说完,就吻上了曾芒芒的嘴唇。 这个吻只持续了三秒钟,曾芒芒就把韩青推开了,扭着脑袋往周围看了看,在确定无人看见之后,松了口气。 “你看你和个哨兵似的,这么紧张。”韩青意犹未尽,有点失望。 曾芒芒红着脸瞄了韩青一眼,没说话,往旁边坐了坐,和韩青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你干嘛呀,我身上有没有虱子,干嘛这么嫌弃的样子?”韩青觉得很受伤。 “公共场合,保持冷静。”曾芒芒说着,还是低着头。 韩青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心里又开始痒痒的,他厚着脸皮说:“你和我去那边小树林里待一会好不好?” 曾芒芒马上拒绝:“不去,你想干嘛呀,现在是公众活动时间,有好多同学、老师转来转去的呢。” “我就想抱一抱你,真的,你看我上次抱你都是两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了,下次有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说不定,到寒假都没有这种机会了。”韩青越说越失落,低下了头。 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是很难理解年轻男女热恋时,对彼此的那种渴望是有多强烈的。 曾芒芒心软了,自从两人谈恋爱基本靠“柏拉图”之后,韩青就消瘦了很多,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而曾芒芒自己,其实也很想可以和韩青稍稍地亲热一下,虽然她永远都不会把这种需要说出口。 就这样,两人就这么牵着手,红着脸,钻到小树林里面去了。 这片小树林在山的北面,连日的阴雨天气,让这片土地更加的潮湿,秋天的落叶满满地堆在地上,踩上去软绵绵的。 韩青牵着曾芒芒走到一颗大树的背面,确定山路上的人看不到他俩后,马上就抱住了女友。 两人隔着厚厚的棉衣,笨拙地拥抱着,怎么抱都觉得不够亲近,韩青拉开自己棉衣的拉链,把曾芒芒整个裹在里面,才觉得抱得舒服了些。 曾芒芒的脸靠在韩青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声音越来越密集。 “芒芒,你抬起头来。”韩青的声音变得湿漉漉的。 曾芒芒抬头,看到了韩青的眼睛,里面的星星又开始一闪一闪的。 然后,星星消失了,湿湿地嘴唇靠上来,两人拥吻在一起。 曾芒芒就知道,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不可能只是抱一抱那么简单。 两人毕竟是在“秋游”,不远处还有同学和老师,所以曾芒芒浅尝辄止,只是轻轻地、慢慢地吻着男友。 但是韩青却想要得更多,他用手扶住曾芒芒的下巴,稍稍用力,就开启了曾芒芒的嘴唇,然后,很快,两人的口舌就交缠在一起,水乳交融。 “恩……”韩青发出满意的声音。 随后,他把手从曾芒芒的脖颈后面伸过去,轻轻的揉捏着她的后颈,感受着皮肤的柔软光洁,然后把手伸进女友披散的长发里面。 曾芒芒的头发里,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在动情时,这种香味更加弥漫开来,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只是轻轻一撩,韩青就把曾芒芒的长发拨到一边,她的耳垂和脖颈露出来,韩青放开女友的唇舌,转而去亲吻她刚刚露出的肌肤。 他的吻很轻柔,吐出的气息热热的,轻轻地刺激着女友的敏感带,忽然,他一下子含住了女友的耳朵,撕咬了一下。 “啊!”曾芒芒正被酥酥麻麻的感觉迷惑着,忽然收此一惊,忍不住叫起来。 “韩青,你……你停下来!”曾芒芒开始制止韩青的索取,在这样的大白天,她必须理智起来,不能让这次的亲热变得太过火。 “不要。”韩青喘息着,喃喃出声,继续地攻城略地,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曾芒芒用力推韩青的胸部,急切的说:“快停呀,你要是不听话,我以后再不和你这样了。” 此言一出,韩青马上败下阵来,他站直了,把头抵在曾芒芒背靠的大树上,喘息着。 曾芒芒抬头瞄了韩青一眼,看着他把脸埋在树干上的样子,开起玩笑来:“你在啃树皮吗?” 韩青也笑起来,温柔地把曾芒芒抱在自己的怀里,在曾芒芒的头发上轻轻的咬了一下,说:“我只想啃你。” 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踢翻在地。 被踢蒙的两个人回头一看,却是杜小飞那个二货站在眼前,正在关切地盯着曾芒芒。 “芒芒,我不是故意踢你的,我只是想踢这个混蛋的。”杜小飞着急的说着,就想去拉曾芒芒。 韩青的背上重重地挨了一脚,一下子疼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韩青,你怎么了,疼吗?”曾芒芒一看韩青这副样子,慌张起来。 然后,她气急败坏的冲着杜小飞喊:“你干什么!” “芒芒,他在欺负你啊,我是想保护你啊。”杜小飞愣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英雄救美”反而被训斥,他举了举手里的围巾,说:“我刚才在路口捡到你的围巾,好像又听到树林里有你的声音,我就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他正在试图非礼你。” 如果是其他同学看到刚才的韩青和曾芒芒,一定不会认为那是“非礼”,但是杜小飞先入为主,在捡到曾芒芒围巾的时候,就怀疑她遇到什么不测,所以都没有看清楚,一脚就踢了上去。 “他没有非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他是我男朋友!”曾芒芒冲着杜小飞大喊。 杜小飞愣住了。 韩青虽然还疼得要命,但是听到曾芒芒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咳嗽地更厉害了。 有几个学生听到声音,也靠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几个人,有好事的,一早就跑过去向老师打小报告了。 “你没事吧,韩青,你扶着我,慢慢走。”曾芒芒把韩青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力搀扶着他慢慢走出小树林。 韩青又喘了一会,才缓过劲来,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他瞪着眼睛对杜小飞说:“你的脚简直比驴蹄子还厉害啊,我以前被驴踢到,也没这么疼!” 杜小飞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中,他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小白脸居然得到了自己暗恋了快三年的女神。 “你不服气你就来打啊,”杜小飞一看到韩青那张粉脸就来气,把头伸过来说,“来,来,来,冲这里挥拳头,给自己报仇雪恨啊!” 韩青看着杜小飞牛气冲天的样子,决定不与他计较,毕竟刚才曾芒芒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自己是她的男朋友,一想到这里,韩青就高兴地要飘飘然起来。 不一会功夫,两位老师就赶过来了,韩青不想追究杜小飞的过错,毕竟他也是想保护曾芒芒,但是,他还没解释几句,杜小飞就站出来承认是自己踢的,老师追问原因的时候,杜小飞为保全曾芒芒,就说自己因为一些小事情与韩青有矛盾,所以就忍不住出手了。 但是老师并不是好糊弄的,他们又向周围围观的学生询问了情况,大家七嘴八舌的,把情况说了一通,老师很快就得出结论:两个男孩因为一个女孩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毕竟是在野外,也不好马上处理,两位老师决定回去商量一下,再通报家长知道,然后按照学校规定,处理此事。 杜小飞此时失去心中所爱,心灰意冷,无所谓的站在那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曾芒芒和韩青默默地对看了一眼,忧心忡忡,不知道此事会引起多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