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菡的身影一闪而过屋内,洛晗和凌清宵对视良久,说:“你先松手。”
凌清宵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被洛晗压在身下。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凌清宵都能感受到身下洛晗在喘息她的气息时快时慢扑在他脖颈处。
凌清宵握着洛晗的手没有行动。洛晗悄悄拽了拽戒指发现纹风不动,只能瞪眼佯怒道:“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两军对战,脸皮薄的人必输。凌清宵耳尖泛上红意,避开眼睛,松手站起身来。
洛晗无声松了口气,她将自己的戒指藏好,然后从塌上爬起身低头整理滚得皱巴巴的衣服。凌清宵站在一边见状背过身,不去看洛晗的动作。
洛晗身上的衣服是法衣,自带清洁功能不会脏也不会皱她随便打理一二衣服就恢复如初。洛晗见凌清宵背着身心中感慨。
一个人的品行是不会变的凌清宵经历过家庭变故也经历过战乱可是无发生什么他骨子里依然是个谦谦君子。洛晗将自己收拾好,低咳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好了。凌清宵慢慢转过身,无奈道:“下不为例,魔界伤风败俗,鲜廉寡耻,你少接触魔界的东西。”
洛晗“嗯嗯嗯”点头,心里知道这一关算是糊弄过去了。洛晗想转移话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问道:“刚刚云梦菡出去了,你不去追她吗?”
凌清宵听到,很奇怪地皱起眉:“我为什么要追她?”
洛晗说完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掉,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洛晗慌忙补救:“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不要当真。”
凌清宵和洛晗不一样,洛晗会囫囵吞枣,凌清宵却一定要把所有东西都梳理清楚。凌清宵问:“你为什么这样说?我难道理应出去追她吗?”
洛晗心道一声完了,她一时说岔话,凌清宵揪到疑点,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洛晗从塌上站起身,佯装找东西,快步往另一个屋子走去:“没有为什么,我随口说的。对了,我的游记放在哪里了?”
洛晗转移话题的技巧并不高明,凌清宵很轻松地意识到,她在回避。
其实很早凌清宵就有这种感觉了,洛晗看着他时,时常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她刚才脱口而出“你不去追她吗”,很明显是本能接话,凌清宵不信她是随口说出来的。凌清宵心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现在,他将那个猜测又补了几笔。
他,或者是另一个人,似乎和云梦菡有牵扯。凌清宵突然想起来洛晗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知道有一个人公事果决,却在私事上纠缠不休,莫非,她说的正是此人?
凌清宵心思百转,表面上却非常平静,他轻车熟路地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本游记,放到洛晗身前。洛晗松了口气,道:“原来被你收起来了,我就说怎么找不到。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凌清宵坐在洛晗对面,掩去心思,说:“我打算夜探雷烈王府。”
“今夜?”洛晗听着皱眉,“今天雷烈王刻意调走人手,恐怕就是想诱我们入局。你今夜行动,可能正中雷烈王下怀。”
凌清宵轻轻摇头:“我知道,可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今夜雷烈王、夜重煜都不在,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时机。就算明知前方有虎,我也得闯一闯。”
洛晗叹气:“好,我陪你一起去。”
凌清宵没有推辞,这渐渐成了两人的默契,既然谁都没法说服谁,那干脆一起面对危险。
入夜,洛晗和凌清宵换了黑色的衣服,悄悄潜入夜色。仙界的衣服大多都是清浅明亮的,黑色、灰色少之又少。这身黑衣是他们为了今日,特意准备的。
凌清宵和洛晗先从周围开始,一件一件屋子找。一处庭院内,一个女子坐在灯前,定定盯着火焰,很明显正在走神。
云梦菡自从回来后,一直恍恍惚惚。她下午时听到了二公子的消息,她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冲动,悄悄跑到仙族落脚的区域去看凌清宵。云梦菡本来没打算做什么,以她如今的身份,远远看凌清宵一眼,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够了。
她已经没有脸面站到凌清宵面前了。
但是云梦菡没有想到,她会看到那样一幕。
她印象中的凌清宵,一直清冷疏离,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他一心向道,从不为感情停留,云梦菡也发自内心地觉得,凌清宵的一生都会如此。
太上忘情,无欲无求,显赫又孤寂。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道侣呢?
云梦菡很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凌清宵,她站在凌清宵身边会有强烈的自卑感。她曾沮丧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看开了,有些人是高山月,云中雪,一生注定为人仰望。她够不到天上的月亮,其他人也够不到,那么月亮就依然是大家的。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可是云梦菡真的希望,凌清宵一辈子孤身一人,永远不要被任何人拥有。
但是现在,那个人好像出现了。
云梦菡愣怔良久,窗格突然传来啪嗒一声,面前的烛火剧烈晃动。云梦菡骤然回神,起身看向窗外。
阴影中似乎有人影,可是仔细看,却空无一物,唯有清风阵阵。云梦菡想,可能是她看错了吧。
距离云梦菡的院落不远,另一处庭院里也燃着灯。婢女捧着药碗站在床边,又急又怕:“姑娘,您慢些。”
仅是从床上坐起来,宿饮月就不得不暂停好几次,等力气攒起来了,再继续动作。她靠在床沿上,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却还要费力问:“表哥回来了吗?”
“回姑娘的话,夜公子陪着王爷狩猎,今夜无法回来,恐怕得等到明日。”
“狩猎。”宿饮月幽幽念道,“狩猎刀剑无眼,他会不会被伤到?”
婢女又无语又好笑,劝道:“姑娘,夜公子修为了得,场中还有王爷坐镇,不会有事的。反倒是您,要多多保重身体。”
宿饮月苦笑:“我这个身体已经彻底坏了,再保重,又能有什么用?”
婢女语塞,喏喏道:“夜公子会想办法的,姑娘您不要说丧气话。”
宿饮月摇头,她的身体她自己最了解,除非采取极端手段,否则任何药石都对她无用。想到这里,宿饮月问:“那边呢,今日有什么动静?”
婢女压低声音,悄声道:“那位今日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突然不肯喝药了,还发脾气呵斥侍女。以前,从未见她如此有骨气过。”
宿饮月不屑,冷嗤道:“她也就这点能耐了,唯唯诺诺,一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有。不着急,网要一点一点收,一次性将猎物打死了,那就没意思了。”
婢女应是,宿饮月正要吩咐婢女给云梦菡使绊子,忽然耳朵一动,骤然回头:“谁?”
宿饮月目光锐利,警惕地扫向窗外。外面安安静静的,唯有树梢在风中轻轻晃动,婢女被宿饮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姑娘,怎么了?”
宿饮月皱眉,目光颇为疑惑:“并没有人。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凌清宵和洛晗将各个院子挨个看了一遍,途中还经过了云梦菡、宿饮月的院落。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洛晗奇怪:“莫非,玄机在雷烈王的院子里?”
他们进了所有院子,唯独绕过了雷烈王的主院。凌清宵不置可否,直觉告诉他,不能去主院。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却捉不住到底是什么。洛晗站到墙边,看向不远处的主院。夜色中,雷烈王府主院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
凌清宵看着院墙,忽然灵光一闪:“不对。”
洛晗回头,疑惑地问:“什么不对?”
凌清宵终于知道违和的地方是什么了,今日他从城外进府时,虽然没有将整个王府绕一圈,但对于雷烈王府大致的宽长是有数的。可是现在,他们从里面搜索王府,面积和外面的对不上。
围墙围出来的面积和实际面积不一样,这只能说明,王府里藏了一块地。
凌清宵回忆刚才走过的地形,和外墙一一对应,他脑中的地图越来越细致,最后,凌清宵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随我来。”
洛晗不知道凌清宵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他这样说,就一定有道理。洛晗跟着他走到花园中,最后,两人停在一从荒芜的树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