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距离暑假还有三个星期，时间一晃而过，魏兮玟遇见成柯的次数好像也寥寥无几，却总觉得熟悉了不少。　　　　魏兮玟偶尔在清晨遇到成柯，就会搭一段顺风车。居然在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个弟弟也不错。　　　　成柯这边养鸟养出了心得，从一开始喂食都要打电话问一遍爷爷进行确认，到自己周末一大　　早蒙着布提着鸟笼去公园遛弯。　　南方的鸟类品种繁多，养鸟的人总是提着笼子罩着布在清晨挂在公园的树枝上，许多笼子里的鸟儿一起发出鸣叫不禁让鸟连成柯偶尔都会误自己以为在大自然里。　　　　成柯把溜鸟的一套流做的程熟稔又仔细，竟与常溜鸟的几个老头聊的有几分忘年交的滋味。　　　　只不过人家的鸟笼里都是一个比一个金贵，一个比一个鸟啼明亮好品种。只有成柯提着个小麻雀，听着它叽叽喳喳还能挑眉谬论，我这小鸟精力最充沛轮谁也抵不过它三分！　　　　成柯当真把鸟笼挂在窗前，等周末魏兮玟开窗学习他就逗弄一会惹得小麻雀叫的欢腾，魏兮玟就会遥遥看着他发笑。　　　　成柯供这小麻雀近大半个月，见它活蹦乱跳越来越亲近人，于是又打了个电话请教爷爷，是放生还是留着，最后决定挂在窗边开着鸟笼随它什么时候离去。结果麻雀没走却时常引来另外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过来讨食。　　　　近学期末，成柯也开始好好复习。成柯虽然调皮但是论学习从来是学一分记一分，也从不在该玩的时候想过一丝要学习的念头。　　　　魏兮玟眼见着成柯在周末都能好好坐在桌前学习了，就知道期末考试怕是越来越近了。她咬着笔头一时盯着成柯窗前的鸟笼出了神，想着自己勤勤恳恳怎么也能算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实在是没有敢松懈的念头。　　　　天气入秋，听成柯说，鸟笼早就不锁门了，却也不知道为何这小麻雀依旧叽叽喳喳的在笼内三寸地蹦哒，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难不成是要缠着成柯过冬了？　　　　怕是呆久了，根本不敢往外面的世界探头了。　　　　魏兮玟心想，又觉得一只小麻雀哪里来的那么多思绪。不禁笑笑，低头继续写试卷。　　　　***　　　　期末考试的那天，成柯没有骑单车，走到车站的时候刚好遇到魏兮玟。　　　　照样是小马尾，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头绳上有俩颗小草莓。她带着肉肉的小脸上睫毛长长的翘起好看的弧度，呈扇形铺在眼睑上。只见她拿着课本还在翻看，显然人家已经等了一会。　　　　成柯过去侧头看了一会见她入神的没有发觉才不得不开口：“姐姐。”　　　　魏兮玟惊了一下，回头看成柯总觉得他肤色已经没有夏天那么黑了：“你今天怎么没骑车？”　　　　成柯点点头，“车轮胎昨天跟王胖子闹着玩，载他太久，车翻了，胎爆了，座也掉了。不过也是好事，我爸说这次期末考的好给我换一胎山地车。”　　　　魏兮玟笑着摇摇头，怪不得这几天安心复习了几天，现在男生之间最流行的就是有一辆山地车。　　她开口，祝他考出好成绩。　　　　但成柯倒是不紧张，只想跟她搭话：“姐姐，下学期就要毕业了，你想考什么学校了吗？高中选我们学校本部还是你爸的学校？”　　　　魏兮玟眨眼：“你希望在你爸眼皮底下上学呀？当然是本部直升最好啦。”　　　　成柯想了想也是，又听那柔柔的声音慢吞吞开口：“可是，直升名额全年级只有二十个，我的排名五十开外呢。而且高中据说还要住宿，哎呀，我也是很悲伤的呀。”　　　　软软的俏皮话仿佛是酸酸的苹果糖。　　　　成柯平视她皱起来的小眉毛，我的小姐姐也能有这种烦恼呢？余光看见车来了于是一边示意她上车一边鼓励道：“没事，努努力，不就二十名嘛，不行就直接考上去。”　　　　***　　　　几天过后，成柯在散学典礼拿到的期末成绩。刚好年级第二十名，班里第二。他收起成绩单，他错了，好像，有点难。　　　　成柯觉得胖的人都白的特别轻松，才刚入秋王孜时肤色白的甩了自己一大截。他这次的成绩依旧雷打不动的咬在成柯身后，只不过这次，他坐在了成柯身后。　　　　林韵哼着小曲收着自己的成绩单，这次考第三，她已经很满意了。保住了别人对她全班最漂亮还聪明的评价。　　　　今天散学典礼穿的是制服，她跟几个女孩却花了巧心思改了裙子的长度，又加了裙摆的褶皱让裙子显得蓬松好看。　　　　指甲上刷了粉色的指甲油，亮晶晶的。她自己再打算暑假去哪里玩了，要没了这倆哥俩好像会少不少乐趣。但也无妨，反正下学期还是坐在这里。　　　　林韵神情轻松：“下学期见啊同桌。”　　　　成柯看看身边的林韵，又看看王孜时：“我怎么感觉被你们俩缠上了？”　　　　话刚落，林韵的爪子准时落在他的身上拧了起来。　　　　一边的王孜时听着窗外的知了叫已经变得稀薄，心里突然冒出念头捅捅成柯的脊椎骨要跟他讨论道：“你说麻雀到底吃不吃知了？”　　　　成柯疼的不想理他：“我哪里知道，你问债主去。”　　成柯给赖上自己的小麻雀取了个十分合适的别称。　　　　王孜时倒也不恼：“改天我们抓几只知了回去送给债主尝尝怎么样？”　　　　“我可不抓，你闲的无聊。”成柯收拾东西，今天要坐公交回家了，“再说了，王公子您的学业不是很繁重吗，哪有空跟我玩泥巴啊？”　　　　“哎呀！劳逸结合嘛！我的家长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家长们吗？你让我试试！我暑假请你吃哈根达斯，”王孜时急急追加条件，“来我家吃，我爸还买了任天堂的游戏玩不玩。”　　　　“成交。”成柯回头一笑，拿着笔在王孜时手臂上写上一串电话号码：“到时候给我电话，我们一起去抓。”　　　　怎么感觉成柯更加积极……　　　　放学的时候王孜时怀着一种被套路的感觉准时的被司机接上了车，跟着同学们说下学期见准备回家。　　　　摇起车窗，胖脸望向窗外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眼底关不住的一丝羡慕。　　　　司机在王家当差那么多年，不只是王家司机更是可靠的管家。微微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少爷，就看见他落寞神情，眼睛一转把少爷的想法猜的七八分。　　　　正在寻思怎么安慰他，　　　　只见王孜时拿出纸笔正在誊抄手臂上的数字。　　　　“少爷，今天下午安排了一节法语课，一节钢琴课，晚餐过后夫人来检查期末成绩。”司机小心的开口。　　　　王孜时淡淡一应，没有抬头。　　　　“……”　　　　司机开始转动方向盘，缓慢驶出了校门，“少爷，有朋友约了您出去玩吗。”　　　　细微的，后座有了动静。　　　　他从后视镜看去，王孜时刚好抬起圆圆的小脸，好看的杏眼露出笑意：“嗯。好朋友。到时候麻烦您跟母亲好好请假了。”　　　　语气的真诚和诚恳仿佛是要去捞海底的珍珠一般明媚又期冀。　　　　“好咧。”　　　　***　　　　假期里的魏兮玟心里拔凉拔凉，因为期末考试之前她认真复习那么久，排名跟上次没有什么太大浮动，只进了俩名。心里一丝丝淡淡的忧伤，感觉下学期的保直升名额没有了，这样一来下学期她的压力反而会更大。　　　　与魏兮玟想法不同，父亲倒是很满足，只跟女儿说保持原状就是最好的进步。　　　　魏兮玟一边点头，却在晒衣服的时候站在阳台看见成柯骑着一辆崭新的，宝蓝色山地车窜出了大院。　　心里忽的一堵，这臭小子考的倒是不错。　　　　忽的把衣服抖的哗哗作响。　　　　驰骋而去的成柯今天是赴王孜时的约，这小胖子放假一周了才想起他。想到今天捉知了，临走前只给债主放了点馒头渣，打算回来好好犒劳它一番。　　　　到了约定地点人民公园，见王孜时也是骑着一辆山地车，显然是男孩子之间时兴的时髦。　　　　“我想死你了！柯柯！”一见面，王孜时就要夸张的给他一个拥抱，被成柯一个拳头抵住了肩膀从而中断了他的动作。　　　　成柯停了车打量他，带着帽子，衣服宽松连短裤也宽大的离谱。　　　　“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穿你爸的裤子出门了？”　　　　王孜时头上青筋跳动：“本小爷这是嘻哈风！”　　　　“哦。”成柯点头，“是不是就是，非主流的意思？”　　　　“……”　　　　王孜时打算不跟他讨论自己服装风格的话题。只能闲谈起别的，问了一番成柯放假后做了什么。　　　　“还能干嘛，睡觉吃饭，看电视，太无聊了，自己在大院打球。”成柯愤愤吐槽，“我感觉我在家都长毛了！”　　　　王孜时嫌弃的小眼神及时丢过来：“我要忙死了，真希望早点开学，见见林韵大小姐也比在家上家教了课好。”　　　　“你要是想被人拧拧胖肉，我倒是也可以代劳。”成柯说着就要拧他，嘴上还嚷着：“家教课？咋的，背着我还学起琴棋书画了？王公子这是要继承家业啊！”　　　　王孜时挺起胸脯：“那可不！”　　　　成柯啧声，呸他一脸。　　　　笑嘻嘻的跟王孜时说他宁愿相信林韵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也不信王孜时一个皮起来他都过之不及的人像电视剧里的贵公子一样，日日学习各项技能内敛性子与别人打交道。　　　　王孜时见状倒也不反驳，吵吵嚷嚷开始跟他研究去哪里捉虫子。王孜时出门还带了玻璃管，在软木塞上开了小洞，准备充实就等着捉虫入瓶了。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眼看着马上就要日落西山，知了却丝毫没有踪影，倒是惹的他俩满身大汗，累的瘫坐在草坪上。　　　　“不是，平时也不觉得虫子难找呀，今天是怎么了？”王孜时躺在草地上喘气。俩个男生上蹿下跳，根本不像找虫子反而是胡乱瞎跑了一通。　　　　成柯坐着朝四处观望：“也好，出来就当运动了，指不定你回去能瘦上一斤半两。”　　成柯笑嘻嘻的，还等着王孜时怼回来，等了许久却听不到回复，低头看向他，只见王孜时一双眸里只望湛蓝的天空有些出神。　　　　正要唤他就听见王孜时开口：“喂，你有什么理想吗。”　　　　成柯侧头，“理想是什么？能吃么？”　　　　王孜时笑：“也是，对你这笨脑袋深奥了一点，就是生活的目标嘛。”　　　　成柯哦了一声，又听王孜时自己说：“朋友美食和酒，日日夜夜我都有。”　　　　成柯理解不了了他的追求，小小年纪做什么深沉老道。于是清清嗓子开口：“我就不一样了，你起来，看见那边那个小卖部了没？我的目标就是现在吃一根冰棍！”　　　　成柯指着远处的小卖部，冰柜前大字写着“老冰棍”，意思便让王孜时去买，也不要什么哈根达斯了。　　王孜时一骨碌起身拍拍屁股后头的草，把自己的单车钥匙和玻璃瓶给一并交给他，说跑起来不舒服。成柯朝他摆手，坐在原地等他。　　　　朋友，我有。　　　　酒，未成年不适合。　　　　美食？我现在就给你整去。　　　　王孜时跑的轻快，只留个圆圆的，跳动的背影。　　　　可是成柯怎么也没想到，等不到王孜时回来。　　　　只见王孜时笑嘻嘻的准备跟店家付账的时候被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出声呵住，而平时里接送他的司机紧随其后，神情有些无奈。　　　　一时间，那个欢快的背影显得无措。　　　　成柯一个鲤鱼打挺狂奔而去，还想说着：“阿姨，不是……你听我说——“　　　　说什么呀。　　　　成柯起身跑过去早就晚了。　　　　只见王孜时被请进了轿车内，正在被升起的车窗缓缓的遮住他的那白皙的脸。　　他像偷吃了糖果的孩子，打翻了烛台的老鼠。　　最后所有的话藏在眼里，只能化为口型：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　　　　成柯攥了拳头。　　　　胖子，你对不起我什么呀？　　　　他其实都知道，什么家教什么管制严格，都是真的。　　　　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王孜时自己说的时候成柯总是想否认，这样心里就会觉得可能好兄弟没有这么辛苦，可能王孜时也很快乐。　　　　他就这么一厢情愿的可能着，直到眼看着王孜时被扭送进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里毫无刚才的星星闪烁。　　　　忽地海啸平地而起，升起一条巨大的鸿沟。富贵家庭的孩子是没有朋友的，他想起八点档电视剧里的话。　　　　嘛，朋友？　　　　我算什么他的朋友。　　　　成柯站在原地没了动作，像泄了气的皮球。　　　　***　　　　成柯是推着两辆山地车回家的，推了一路，进大院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天地一片橘红，太阳就要被月色吞噬。　　　　魏兮玟站在阳台收起了衣服，低头望见楼下的成柯。　　　　哪里又多了一辆车！难不成考的这么好！魏兮玟咬咬唇，心里更闷，收拾了衣服就回房打算写试卷。　　　　成柯把王孜时的单车锁在了自己一块，便上楼去了。今天爸爸回得早，见成柯面无表情的回家倒是有些意外：“不是说跟好朋友出去吗？怎么？不开心吗？”　　　　成柯摇头，“没有，玩累了。”　　　　成爸没有细问，只是点了头继续调自己的电视：“你过来帮我看看，怎么调频道。”等成柯过来了又说：“过几天，你魏叔叔和玟玟过来吃饭，记得讲礼貌，把你房间好好收拾一下，鸟笼该收起来了。”　　　　“嗯。”成柯应声。　　　　低头在检查是不是电池没电了，怎么调不了频道。　　　　成柯又忽然愣住，缓缓扭头看着父亲：“收什么起来？”　　　　“鸟笼啊。”父亲说，“我今天回来一看，麻雀早就飞走了呀，留着笼子干嘛？”　　成柯放下遥控器就窜进了房间。　　　　果不其然。挂了一个月之久的笼子如今孤孤零零的挂在哪里，那只叽叽喳喳的小债主哪里去了？早就没了踪影。　　　　开着鸟笼那么长，好吃好喝你不走，今天饿你一下你就知道跑了？　　　　成柯突然喉咙里哽咽。　　裤　　子口袋里硌人的玻璃瓶仿佛在提醒他今天本来的目的。　　　　可是，可是，他怎么回事。　　　　今天债主终于想起来讹到了尽头，扑腾的飞了，丝毫不留情面。　　　　成柯鼻子酸的厉害。　　　　坏麻雀，王孜时还说要喂你呢，你丫这就跑了？　　　　忍了一路的情绪突然像是被劈断了弦。　　　　吧嗒。　　　　豌豆大的泪珠掉在桌前，成柯终于是忍不住哽咽，呜呜的抬起手，直愣愣的站在窗前埋在手臂里哭了起来。　　　　***　　　　是夜色温柔的时候，魏兮玟伏在桌前写着古诗鉴赏题，忽的抬头看见对面站在窗边的成柯。遥遥的远远的，有些隔着纱窗模糊。　　　　成柯抬着手臂像极了三岁儿童哭泣的神态，她惊，不会吧，考的那么好还要背地里偷偷哭？　　还是成叔叔太严格了呀？　　　　嗯，看来成柯并不是不努力的孩子呀。　　　　魏兮玟暗自点头，果然表面的都是假象！幸好发现了不然就要大意了，随着性子玩起来就不好了。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认真的填上答案: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