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勋十分相信燕山能做出这种事,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怒火强行压下。 “如今我争不过你,暂且妥协便是,但你须知,日后我俩必有一战。”他低声道:“你若不想以后被斩断手脚,现在就将我杀了也行。” 秋雁山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收回那只手:“行了,就知道你开不起玩笑。放心吧,多面战场的仇怨只在战场上解决,更何况现在你我并不在虚拟世界里,死了可就真的死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回去后找时间打一架便是。” 他终于不再贫嘴,秋雁山将身子退回去坐好,脸上的戏谑笑容随之一敛。 “刀先放我这儿,就当你的医药费和住在这里的押金。什么时候你把欠我的钱还清,我便将刀还给你。”青年垂下眼眸不笑时,便自有一股凛然气质,他道:“我这人虽然混了点儿,但极少失信于人,你应该知道。” 封勋与他对视,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动了动肩膀,悄然松开一直握在手中的一截输液管,那引而不发的杀机便也悄然散去:“既如此,就应当先将我变回男子样貌。” 秋雁山无奈道:“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真不是我将你变成这样的。” 眼看封勋犹自不信,秋雁山便将022小队中的流浪魔术师如何“血洗”康多镇的壮举,掐头去尾向他一一道来,后者听完默默无语,看那脸色也知封勋心情很不美丽。 “喂。”秋雁山在他左腿上踹了一脚:“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该轮到我的了吧?” 封勋抬头看看吊瓶,随手将输液管拔掉,重新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秋雁山指指他手腕:“智能手环。”接着又指了指他这个人:“还有你,系统漏洞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封勋直接道:“我进入战场时便没有手环,之后遇见了几个游戏者,我尝试启动他们的手环,也没有成功过。” 秋雁山:“那为什么唯独碰了我的,系统会封闭战场,还把你揣到我这儿来?” 封勋沉默一会儿,道:“大概,就像是输入的错误代码次数过多,终于被系统注意到了吧。” 秋雁山:“……你这句话听起来就和‘算我倒霉’一样毫无诚意。” 封勋:“嗯。算你倒霉。” 秋雁山:“……” 封勋的解释等同于没有解释,对事态发展基本算是毫无帮助,秋雁山猜测这家伙一定有所保留,他绝对还有一些不愿吐露的信息,这些信息很可能就是关键。 但就像封勋不愿说出自己的秘密,就连秋雁山自己,在面对老对手时,也不可避免的对他生起防范之心。 他们是战场上的对手和劲敌,除非下一次被系统分配成队友,否则绝不可能立刻就成为可以交付后背的可靠伙伴。 秋雁山在心中微微一哂:他们在某些方面大概是气场不合,否则也不会从第一回遇见就斗得你死我活。 “这里面有一点,我必须向你确认清楚。”她握住封勋一只手腕,细细感受指下的皮肤,斟酌着思索道:“智能手环曾经发出警告,不明生命体携带了NAM-820型病毒。我们这些人被称为游戏者,在战场中厮杀时,其实相当于意识体在交锋。而这个‘不明生命体’,我猜极可能是真实世界的游戏者本体……说的就是你吧。” “封勋,莫非你是用原世界的真实身体进入战场的?” 封勋慢慢挣脱她的桎梏,他在尝试离开地铺,试了三四次后终于放弃,这才又重新躺回去,语气淡漠地说:“‘逐月’乃我最近得手的兵器,若我以游戏者身份进入战场,它也该留在我的世界,此次却与我一同进来,想必其中有些蹊跷。若说是真实身体,也不无可能。” 秋雁山扭头看向床上横着的两把刀:“逐月?” 封勋:“白色那把。” 秋雁山:“那红色那把呢?” 封勋:“‘飞花’。” “飞花逐月啊。”秋雁山意味不明地打量他:“看不出,你还能给武器起这么风雅的名字。” 封勋不用想都知道她这是暗讽自己在附庸风雅,故而也不接话,只道:“不只是‘逐月’,我在战场的虚拟形象其实与原世界有些偏差,但这回进来后,我的样貌、感官都与现实无异,甚至内伤……”他犹豫片刻,还是道:“甚至先前所受内伤,也一并被带进战场。” 秋雁山果然不再调笑他起的名字,思路又被拉了回来:“只凭这一点还是太过单薄,我猜,关键应该是那个A什么来着?那个病毒……” 封勋:“NAM-820。” 秋雁山:“哎,随便吧。反正那个病毒,如果知道这病毒到底是什么,也许能解开很多谜团。” 封勋一哂:“知道了又如何。” “废话,知道你怎么来的,我才能想办法再把你踢回去。”秋雁山瞥一眼他的表情:“喂,我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积极,难不成,你并不想……” 封勋已经将一瞬间的感情流露收敛起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经恢复沉寂:“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莫要寻根问底。” 秋雁山:“切。” 最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没得到答案,秋雁山顿时对封勋失去兴趣,她一撑地从封女士身边爬起来,非常顺手地将床上自己的折刀和对方的“飞花逐月”一并收入怀中,准备找个保险柜把赃物藏起来。 封勋目露凶光,盯着她将两把刀带出卧室。 他轻轻道:“你若敢将它们交与他人……” 秋雁山脚下一顿,转头斜睨着他,嗤笑道:“你便来斩了我啊?” 封勋点点头:“记得便好。” 他将手背上的针头拔下来,手腕一抖,那针头便顺着力道快速射向上方,秋雁山耳中听到轻微“噗”声,转眼便看见针头扎进了输液瓶的橡胶瓶口里,那尖细的银针进去了大半截,输液瓶乍然受此一击却只是晃了两晃,悬挂瓶子的衣架分毫未动,足见封勋用力之巧之妙。 输液瓶里的营养液已经见底,见秋雁山看过来,封勋慢吞吞活动着被扎了好几针的右手:“饿了,备食。” “……”秋雁山拿出自己那把匕首,默默甩出刀刃:“果然还是宰了你比较好。” 封勋:“哦。” 封勋:“之前送医时,有个姑娘给我塞了一张纸条。” 秋雁山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这个,倚在门边莫名其妙:“哟,封大老爷才刚来我这儿,屁股还留着血,这就能勾搭到小姑娘了?” 封勋不为所动,继续道:“她曾悄声与我说,若回头你这渣男再对我失礼,可以直接打纸条上的手机号码,她的朋友是记者,届时一定会将你的龌龊行径公之于众,救我脱离苦海。” 说完,他问:“记者是何许人,你这世界的执法者?” 秋雁山:“……” 她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紧接着又想:难怪在救护车上那小护士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异,那分明就是看渣男的鄙视眼神啊! 她冤! 十分钟后,她将一碗泡面摔在封勋地铺旁的小茶几上:“诚惠30元,记在你欠我的账款里了。” 封勋侧头看了看,这东西在他之前经历的某个战场世界中遍地都是,可以算是熟面孔了,封勋皱起眉来:“拿些白粥来,我不吃这个。” “我家没米。”秋雁山把筷子扔进碗里:“只有泡面,要么吃要么滚,自己选吧。” 封勋瞥她一眼,也懒得再和这吃了枪子儿的浑货一般见识,干脆撑着身子坐起来,拿着筷子,一边慢条斯理吃起面来。 秋雁山气哼哼蹲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两三口将另一碗泡面囫囵进肚,脑子里一刻也没停地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