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先生点头。这时容小龙又想到另外一件要紧事,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小杨先生:“那个,小杨先生可否告知方大人的去处?”
小杨先生的回应和门房如出一辙:“方大人今早出门,未定归期。”
容小龙目送小杨先生身影消失在转角,继续呆里在那里啃梨。
斯文鬼见小杨先生身影消失后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终于有心情吐槽:“左右方大人不过就是出门办事,又不是远门,还君问归期未有期,我还红烧茄子油焖鸡呢。”
事情有了一半的着落,容小龙下午回了客栈就饿了,叫了红烧茄子油焖鸡来吃。两盘菜都是油汪汪的,他担心弄脏衣服,夹菜的时候捧着碗,上身微微前倾,吃的津津有味又小心翼翼,这样就显得斯斯文文的。
斯文鬼想起来早上出门前要问他的话:“我倒想起来,你早上出门前,还格外收拾了一番,后来看到你去那个府邸,我还以为你要去做客。”
容小龙摇头:“我没想做客。”他嚼嚼嚼,“我和那位方大人没什么交情,见面时候也不愉快,能不找他就不找他。”
斯文鬼说:“可是我见那小杨先生性子很古怪。”
容小龙说:“小杨先生性子古怪,可是他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斯文鬼哦了一声,又问他:“其实我想问,既然只是去找小杨先生,也要如此慎重吗?特意去把衣裳洗了熨了。”
容小龙筷子一顿,夹起来的米粒抖落大半,进嘴里的只剩下几粒米:“有人和我说过,越是面临大事,越要好好吃饭,越是凶险的前路,越好穿好衣裳。”
斯文鬼说:“这人是在说他自己吧。”
容小龙继续吃饭:“大概是的。”
斯文鬼总结:“像是个见了很多世面的。”
容小龙一边吃饭,一边嗯了一声。
斯文鬼见容小龙不太愿意说,也十分善解人意的止住了这个话题。他道:“你是预计到前路凶险吗?”
这话题转的不算生硬,容小龙却险些被噎住,他咳嗽一声,反问:“难道不凶险吗?你有可能是皇室的人,话本里面英年早逝的皇子从来都是争权夺位的牺牲品。”
斯文鬼被容小龙的脑洞震惊,他说:“可是当今皇帝只有两位公主。”
容小龙说:“那皇室亲戚到底有多少我们又不知道。”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他可不想去开封府或者大理寺去喝茶。
容小龙继续慢吞吞吃饭,他把有些长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细瘦的手腕,那举着筷子的腕子上一圈未褪的青紫还是有些惊心,下手的人没留余力,虽没打算要他的命,可是也有意要他受这个教训他受了教训,原本是想离开金陵去江湖的,可是半路遇到了自己,又不得不回去这个让他吃了苦头的地方。
斯文鬼叹了一口气。他没法把这一切归类于天命。
天命是什么呢?天命又注定些什么呢?天命大概是给了容小龙一双能够看到另一方世界的眼睛,和一颗热心肠。
斯文鬼又叹了一口气。
容小龙被耳朵旁边的长吁短叹搅了胃口。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要对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坚定信心,大多情况下要去跟旁人寻找安慰,而容小龙身边没有所谓的旁人,只有一个旁鬼,可是旁鬼唉声叹气一幅毫无自信的样子,一鼓还没有作气,已经给衰了,容小龙觉得此事要竭。
容小龙不敢离开房间,怕回头小杨先生扑个空,只能在屋里遛弯消食。那小杨先生脾气古怪,万一错过,可能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他只能牢牢守在原地,守到云开,守到月明。
就这么一直等,溜溜达达,坐坐走走,守到了宵禁。容小龙开窗,夜空中,云开,月明。空无一人。
斯文鬼笃定容小龙被放了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