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程程在疗养院陪了祖母一晚上，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回到室内去替同事的周日下午班。在疗养院出发的时候天气还十分晴朗，算得上艳阳高照，等车子行进到市内的时候，突然就乌云密布了。　　　　程程坐在公交车里，透过玻璃窗看到从高耸的楼宇间涌过来的越来越黑越来越重的乌云，默默地祈祷不要下雨，就算下也要等她到了超市以后再下。　　　　公交在站点停靠，程程才下车就被带着水汽的风扑了一脸，风里还有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似乎下一瞬间就有倾盆大雨浇下来。　　　　程程抬头看了看天，拔腿就跑，快速地穿过马路，跑进便利店，才关上门，豆粒大的雨点就砸在了地面上，接下来天像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样，倾泻个不停。　　　　“好险，差一点挨浇。”程程拍拍胸口，对收银台里的同事微微一笑，“上午怎么样？”　　　　同事耸耸肩，“周日嘛，大家估计还在睡懒觉。”　　　　程程哈哈一笑，转身从墙上摘下印有便利店的围裙套在脖子上，脑后的马尾被围裙带子刮松，她抬手重新束好，然后背到后背系好围裙袋子，“大周末的，又是阴天下雨，不睡觉做什么？”　　　　同事一边低头清点流水，一边极为赞同地点头，“像我们这么苦逼的，也不多。”　　　　程程心有戚戚，送走了同事后开始清点货架上的东西，缺货的从仓库里搬出来补上，若是仓库里也没有就要记录下来给店长，方便补货。　　　　骤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到了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基本已经停了。雨停了，便利店的顾客开始多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学校里的同学，进来挑一包三明治或者全麦面包，再加上一盒牛奶，还没等收银就开始拆包吃起来，等走到收银台就把包装袋给程程，然后扫码付款。　　　　虽然便利店有规定，不允许没有结账就拆包，但是程程作为学生非常理解他们，走这几步的功夫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程程挺理解他们，都是赶时间的学生，所以只要是她当班，她基本上不会拦着这些人。　　　　这一忙，基本就要忙到程程下班的点，陆陆续续地除了学校的学生以外，还有附近小区的居民。比如晚归的人来买速食，闲逛的老人带着孩子来买零食。　　　　“这是找您的零钱，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送走又一波客人，程程终于得以喘歇了一阵，然后拿起亮了很久的手机，调出信息开始查看。　　　　第一条短信是10086，例行的话费推送。第二条来自班级微信群，是辅导员通知同学们周一第一节课的老师请假，换课了，让大家记得不要带错课本。　　　　第三条微信，来自宿舍“小仙女”群，让程程帮忙带一些日用品和零食回宿舍，钱直接用红包发了过来。最开始的几次程程还不肯点开，她不点开红包回到宿舍后她们就会给她现金。　　　　偏偏买的东西总是差几毛或者一块到整数，她们几个就会以“没零钱”为理由给她整数。时间久了程程就不好意思收现金了，直接点红包。　　　　程程绕出收银台先把舍友要的几样东西装在购物篮里，然后一样一样的扫码，最后再手机微信付款，等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才重新划开手机。　　　　新进来的微信是来自谭忻恺的。一打开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接下来消息不停地进入页面，快的不等程程回复上一句，她下一句已经进来了。　　　　谭忻恺问程程是不是在便利店，告诉她下了班不要急着走，她马上过来接她。谭忻恺说替她联系到一个在检察院工作的哥哥，准备替她打探一下她父亲的案子。　　　　程程当下就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紧张的，反正忘了动作，手无意识地越握越紧，手心里捏着的塑料袋被抓的哗啦哗啦响她都没有发觉。　　　　顾锖一进便利店就看到了站在收银台里面的程程，也很明显地看出来了她在走神。于是他就自己走到货架中间去，一边挑选自己的商品装进购物篮里，一边偏头再看一眼程程。　　　　直到顾锖将购物篮装满，重新回到收银台前的时候，程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顾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程程无动于衷。顾锖曲起食指在收银台台面上扣了扣，“回神啦！”　　　　程程被他突然地一声给吓一跳，没等看清就下意识开口，“欢饮光临全家，很高兴为您……服务。”最后两个字在看清来人后，说得十分不情愿。　　　　“谭同学做这么多兼职，是你家不给你生活费吗？”顾锖挑眉，问了一句，“听说骋沐集团规模很大啊。”　　　　“规模再大又如何，都是长辈们拼搏的成果。”程程手里握着扫码枪低头一样一样地给购物篮里的商品扫码，“一共一百五十四块三，微信支付宝现金还是刷卡？”　　　　程程抬头，却发现顾锖并没有听她讲话，眼睛正盯着收银台旁的架子认真看，那个架子上经常会摆一些诸如炫迈啊绿箭啊之类的，当然也会有杰士邦第六感之流。　　　　程程瞄了一眼顾锖目光所在，又视线下移瞅了一眼他的下半身，最后弯下腰从柜台底下摸出一盒冈本出来，“这个比较好，适合你。”主要是比较贵，因为价格稍高平时没什么人买，店长才收起来的，今天终于要卖出去了。　　　　顾锖看了一眼收银台玻璃上的冈本001，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程程，在玻璃台上放了一盒炫迈，“我买这个。”　　　　“哦。”程程重新弯下身把冈本放回去，有些遗憾，店长说卖出一盒冈本给一成的提成呢，虽然十块钱都不到，也是钱啊。　　　　顾锖见程程一脸地遗憾，十分不解，不过也没多想，掏出一百六十块的现金放在收银台上，“不用找了。”　　　　程程收起钱点了一下，放进钱盒里，然后从一堆一毛硬币里摸出两个来，连购物带一起往前推，“找您的钱，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顾锖看了一眼柜台上的两毛钱，没拿，提起袋子转身离开。　　　　十月中旬的S市的傍晚五点钟，太阳西斜还没落下去，金黄的余晖照在大地上，顾锖一抬头，就在门上的玻璃中看到了程程撇嘴的倒影。　　　　“不要偷偷骂我，”顾锖突然回头，吓了程程一跳，“啊”了一声，然后立刻否认“我没有”。　　　　顾锖才不信，“腹诽也不行。”说完推开拉门迈步出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伸出空着的手比划了两个手指头，“2分。”　　　　什么？什么二分？程程有些懵，想了半天没明白过来，就不再多想，拿起旁边的抹布擦玻璃台，然后就看到了台面上被遗忘的两毛钱，恍然间她就懂了，顾锖说的是选修课的两个学分。　　　　“太过分了！”程程把手上抹布甩在玻璃台上，气呼呼地说。　　　　“什么太过分了？”推拉门又被推开，谭忻恺的声音响起来，笑着问程程，“谁招惹你啦？”话虽这样问，心里却是门儿清的，毕竟刚刚在门口遇到了表哥。　　　　“忻恺你来啦！”程程立刻喜笑颜开，“你再等我一下下啊，同事堵车要稍微晚一会儿，你吃过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程程指着几排货架，“你自己挑，我请客。”　　　　“不用不用，减肥呢杜绝零食，不约不约。”谭忻恺连连摆手拒绝，“以后只吃正餐不吃零食。”　　　　同事很快就到了，程程把流水等同他交接好，换掉围裙提起包就和谭忻恺离开全家。　　　　一出便利店，程程就被谭忻恺塞进一辆黑色大众的副驾驶室里，见谭忻恺坐在了驾驶位，程程立刻把安全带抽出来扣上，她开车和开飞机差不多，还是安全至上。　　　　在周日的晚高峰时期，谭忻恺飙车半个小时，把程程带到了S市检察院。车被栏杆拦下不能进去，就停在了路边。两人下了车，谭忻恺掏出手机打电话，程程则站在一旁观察周围。　　　　S市的检察院有两道门，第一道其实是蓝牙门禁，再往里才是大门，大门两旁挂着牌匾，门洞上方挂着国徽，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能感觉出庄严肃穆。大门两旁还站着挎抢的武警哥哥，身姿挺拔表情严肃，目视前方。　　　　程程心底一时有些发虚，竟然有些害怕。她悄悄拽拽谭忻恺的衣角，“忻恺，要不别麻烦了，我慢慢等就行了。”　　　　谭忻恺正在讲电话，一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以为她着急了，就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谭忻恺的电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男生举着电话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谭忻恺就挥了挥手，忻恺也挂了电话挥手。　　　　人很快来到程程她们面前，先同谭忻恺打了招呼玩笑了几句，然后忻恺就把程程介绍给他，“这是我同学，程冯冯，程栋材的女儿，我们来就是想问问案子怎么样了。”　　　　那个男生才刚要开口就被谭忻恺打断了，她对他摆手，说：“我知道你的能力，肯定问到了，说吧，别卖关子，我请你吃海鲜。”　　　　男生被谭忻恺这明晃晃的“交易”给逗笑了，“也不用请吃海鲜，等哪天把你表哥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程程虽然很着急，想快点知道关于父亲案子的进展情况，可是她依然很明显地感觉到，在男生提到忻恺的表哥时，忻恺明显变了脸色，像是……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一样。　　　　程程悄悄地再二人中间来回打量了着，没出声。　　　　“那个以后再说，先说案子。”忻恺挥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对方看起来倒是有些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就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程程和谭忻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