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郡王此人,平生最不听劝,做了决定便无人能够将其拦住,是以此刻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疾驰赶往城东的身影已经渐渐地逼近了织造府。尽管眼下已是万家灯火入眠时,终究马蹄哒哒疾驰的声音,还是惊得许多临街的百姓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苏州本是一座小巧玲珑的水城,而贯穿东西的长街也是一面临水的构造。
夜色本就晦暗不明,兼之春夏之交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入夜过后更是水雾缭绕升腾而起,好奇的人们探出头来也只是看到了一道疾驰远去的健硕的马屁股,马上的人是谁,倒是毫无头绪。因为什么都不曾看见,满心好奇的人们也就失望地放下了支起的窗户,只等着上床开始一夜的好梦,好为明日的生活养精蓄锐。
寻常百姓生活便是如此,有热闹时看看热闹,无热闹可看,当下的失望过后便也不再放在心生。揉揉眼睛轻锤后背,随即便朝着床榻而去倒头睡下。生活总是不易,也就唯有夜间睡梦中的片刻能得些安宁,是以,既然没有什么有趣的,自然也不会觉得怅然。
而此刻,纵马驰骋的广阳郡王,却是全不似寻常百姓那样的安然,只要一想到自家阿沁往后脸上都会带着个深坑,广阳郡王心内便是愈加烦躁。而心间越烦躁,自然手下驱马的动作也就越发的粗鲁,若是可以,他只恨不能顷刻间赶到织造府,随即拎着刘大夫再立刻回到广阳郡王府在苏州的别院之中。
只是此举终究无力实现,只能更加急促的催着座下马儿跑得再快一些。自然,广阳郡王作为宗族,熙帝还是颇为照顾的,虽然不至于事事都想着,终究有好处总也能轮得上。只是因为每年在苏州不过是暂居,广阳郡王府的好马都在郡王府中好好的伺候着,驾车这样的活计让汗血马驹来做终究是大材小用了。
广阳郡王舍不得,自然也就只能由马奴们精心的侍候着。只是广阳郡王到底还是郡王,寻常的普通好马也配不上其身份,是以,他硬是到宁海侯府精心选定了一匹军马。而此刻,广阳郡王座下的正是从宁海侯府出来的那一匹。尽管广阳郡王崇尚君子之风,但是其本人也就只能附庸风雅。
是以,到了如此关头,抛却一切伪装,焦急难耐之下,完全将自己从前的那些举动忘在了脑后,手上的皮鞭一鞭来得比一鞭急,浑然不顾马儿是不是能够受得住。自然,一军马为目的驯养出来的战马,性子也不是什么柔和的,到了自己承受不住的时候,终究是一声长嘶,随后便是急促的止步,前腿一抬,想要将背上的人摔到地下。
广阳郡王一时不察,竟是真的就这么跌倒在地,甚至于因为马儿动作急促,广阳郡王还在地上狠狠的滚了好几圈才将将停下。这样的状况,在往常从未有过,是以不止是广阳郡王未曾回神,连同身边的随侍们的,及至广阳郡王摔倒在地停了下来之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申醉及时反应,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立刻从自己的马上起身,一个飞身双脚落在了广阳郡王的马背之上,随之用力跨坐,一把拉住了马儿的缰绳:“吁!”这才将出于狂怒边缘马儿,想要踩踏那个在面前滚动之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爷,您怎么样?”
“可有哪里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