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中,空调的温度很低,但黄少天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在三秒内立刻喷汗,喻文州看他的脸仍然是平常的喻文州,笑咪咪的,但黄少天就有一种他要完蛋的感觉。 「我去找我一个住在北京的亲戚,我不是跟队长你说过了?唉我知道我这样真的不对,就放你跟小卢两个人被冯主席荼毒去拍广告做宣传,但你也知道我就不擅长应付那种场面嘛,队长你不要生我的气啦,我保证我下次绝对不会再丢你跟小卢他们了。」 黄少天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就劈哩趴啦的说了一大堆,话一说完,他看着喻文州,脸上还没有任何表情,黄少天觉得他巴着自己行李箱的手指有点发白。 「我没怪你。」良久,喻文州才说了这四个字。 「啊?」黄少天的脑筋转不过来。 「我知道你亲戚生病了,你是去医院看她。」 「……」 「你昨天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医院的消毒水味。」 「……原来是这样。」黄少天被喻文州噎一个话差点都说不出来,喻文州在他身边忙着把自己的行李厢立起来,他们准备要去大厅跟其他蓝雨队员会合,黄少天觉得心很慌「队长,那个……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清楚的,我只是─」 「别说了,我知道。」没等黄少天把话说完,喻文州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涩。 「……队长?」 「我刚刚就说了,我没怪你,那是你的家人,你去探病也是应当的。」喻文州话说完,他就转开房间的门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到走廊外头等黄少天,蓝雨的剑圣还蹲在自己的行李箱旁边,箱子还没拉上,黄少天第一次觉得喻文州的笑容很难看。 如此勉强。 在北京回广州的飞机上,黄少天一个人缩在窗边,他旁边是呼呼大睡的宋晓,他没有坐在喻文州旁边,是他自己放弃喻文州旁边那个位置的,现在喻文州旁边坐的是徐景熙,他第一次想要逃避不跟喻文州坐在一块。 这样的诡异蓝雨其他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因为没有人会忘记,黄少天上一次还特别拜托徐景熙跟他换位置,就为了让他可以跟喻文州坐,如今两个形影不离的人一下分开,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只是这样的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队员说破,大家就像是有默契一样,没有人去正视这件事情,大家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希望是他们自己多想了。 蓝雨战队在晚餐时间回到广州,长途的飞行让每个人都很疲惫,各自道了晚安以后就拖着行李往自己的宿舍房间走,黄少天在喻文州宣布解散休息后就像逃难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当门「碰」的一声关起来时,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恶寒,因为喻文州本来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拿钥匙开门,一看到黄少天这个举动,他就把钥匙抽了出来,唇抿的跟一条细线一样。 「少天。」喻文州敲了敲黄少天的门,里面没有回应,于是喻文州又重复一次「黄少天,我给你三秒,现在给我开门。」 「……」门自然是开了,黄少天的唇绷的跟喻文州一样死紧。 「战队宿舍规定第五条背出来。」 「……禁止在走廊上追逐嬉戏,用力开关房门干扰其他队员的作息。」黄少天愣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地背出来,郑轩等人在喻文州身后除了倒吸凉气以外,他们什么都没办法说。 喻文州这不是要罚黄少天吧,这是打从黄少天进到蓝雨战队之后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算黄少天再吵,喻文州总是像听不见一样。 「很好,半个小时后交反省书来我房间。」喻文州话说完就转身离开,他离开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蓝雨队员还给他让了一条路,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喻文州把房门关起来,然后黄少天的眼眶有点微红。 「黄少─」徐景熙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然而黄少天这时候一点都不想要接受他的安慰,门再次「碰」的一声关了起来,这样突然的状况让徐景熙错愕到脑筋转不过来,接着,他就感觉到一颗软软的脑袋往他怀里蹭,那是卢翰文。 「景熙前辈,队长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卢翰文没有抬头看蓝雨牧师,但他的声音有着恐惧,喻文州跟黄少天都是他最喜欢的前辈,他们怎么可以吵架…… 卢翰文的话是隔着喻文州的房门说的,蓝雨队长在房间里面当然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了,他难得一点都不沉稳的就把肩上的包往椅子里摔,躺在床上,他很后悔刚刚对黄少天那样说话,然而这都不是让喻文州最难受的地方,而是他在刚刚跟黄少天闹翻以后,他还打开了手机连上网,去看梁霏的粉丝团刚刚更新的动态,梁霏发了一篇她住院后,身体顺利康复的贴文,她很快就可以重返工作岗位了,她希望她的粉丝不要为她担心。 他到底在做什么,喻文州烦躁的把手机丢在床上,过了几秒,他又把手机给捡了起来,虽然他知道现在根本不是看梁霏粉丝团的时间,但是他还是没有把网页关掉,他点开留言,用他的账号去下面响应要梁霏早日康复的字句。 更新留言跳出的时候,喻文州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他刚刚在留言串里除了看到自己的留言以外,他还看到黄少天的回应,就跟他的一模一样,还留在他的正上面。 「少了妳在比赛场上支持,多不习惯。」 * 那晚的三十分钟后,黄少天没有拿反省书来找喻文州,喻文州也没有因此在去敲黄少天的房门跟他要检讨,两人直至隔日早上,都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间半步。 「队队队……队长……早安。」一大清早,郑轩看到喻文州出现在蓝雨食堂,他就吓得快把嘴里的烧卖给吐了,这当然不是因为喻文州脸色很可怕,而是因为黄少天就跟在蓝雨队长后头,他们全队可没忘这两人昨天怎么了,现在看到他们一同出现,被吓得瑟缩发抖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你们早。」喻文州微微一笑,在他固定坐的位置坐下,然后他旁边的位置马上也填了一个人,那是黄少天,喻文州这才知道为什么刚刚郑轩会那样喊他,原来是因为黄少天就站在自己身后。 「队长早安。」黄少天伸手拿了一个奶皇包放到嘴吧里面咀嚼,就像平常一样,黄少天早餐总是一上桌就拿奶皇包,但今天的黄少天明显的很不一样,因为在队长早安四个字以后,黄少天没有任何话要对喻文州说了。 沉默的蓝雨餐桌让所有人窒息,然而制造尴尬的罪魁祸首两人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个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一个在喝粥的旁边大啃奶皇包,这一顿早餐吃的其他蓝雨队员心惊胆跳,除了蓝雨的正副队长以外。 在一团尴尬气氛中吃完早餐的蓝雨战队一如往常的进入训练室做日常训练,所有的人都在偷看喻文州跟黄少天,但那两个就像没事一样,像平常一样做着训练,然而这样的和谐却让训练室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基础训练结束后是两两分组的练习,蓝雨一向都是计算机随机分组的,不过当今日的分组名单挑出来以后,蓝雨的所有人突然觉得今天的计算机肯定是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因为在流云与枪林弹雨的角色名称之下,刷上的是夜雨声烦与索克萨尔。 「……是队长你啊。」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分组名单给震惊到,黄少天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任何不开心的情绪,就像早餐时候的样子,他一样点选了开始,这是两人对战计算机的一种训练,为的是培养在比赛当中给同对打配合的默契。 「是啊,真巧。」喻文州眨了两下眼睛,看着随着黄少天点选的开始而跳出的难易度选择,他们两个一般都是完成六左右的训练,除非集训,不然做等级六的训练是最合适的。 黄少天就这样停在难易度选择页面上,就像他往常所做的,给喻文州挑场景与难度,因为要是打这种训练的话,黄少天都习惯把选择权交给喻文州。然而这一次黄少天好像信任错人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喻文州把难度调到十,然后在他眼前点选了开始。 「队长你干什么!」黄少天错愕,但是回应他的是来自耳麦里面,蓝雨队长像平常时一样的冷静指挥。 「少天,走中间那一条路,小心桥旁边有伏兵,不要开剑影步,没有必要,这是难度十的训练,计算机被迷惑的机率只有百分之十。」索克萨尔的角色闪在夜雨声烦前面,赶在夜雨声烦发呆的空档,抬手把一进入场景就冲上来的两个小怪用诅咒之剑给爆了。 「……」约莫是注意到喻文州这里气氛的变化,徐景熙从黄少天左后方的计算机稍微回头。 「队长你冲那么前面做什么,回来!」黄少天气急败坏地喊,他跟喻文州不是没走过这个场景的训练,但以往那两个一入图就冲出来的小怪一向是他负责解决的。 「我冲那么前面做什么,当然是打怪啊。」喻文州很是奇怪的响应,好像黄少天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有多低能一样「少天,这种程度我也能应付,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都挡在我前面。」 「……要这样的话,现在桥在前面,你怎么不先走」一听到喻文州这样说,黄少天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怒火就从肚子里面烧上来,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打的,喻文州是抽什么风,为什么要破坏他们两个建立好几年的默契 「黄少天,我们本来有约好地图最初的这两个怪要谁负责打吗」 「是没有。」但平常都是我打啊,你抢什么,黄少天在心里碎念。 「那不就得了,我看到怪,我不能先出手」 「没有不能。」黄少天气呼呼地说,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他就是很气,在索克萨尔冲出来干爆那两个怪的时候,黄少天有一瞬间觉得他失业了,因为那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他们两个合作多年,一向都是他进攻,喻文州策应并给他支援。 「那你好端端的生什么脾气」喻文州冷淡的把鼠标往前一推,转头过去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蓝雨副队长。 「我才没生气,明明先生气的就是你,我昨天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对我那么凶! 」黄少天觉得自己很莫名,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打那儿上来的,他大概也忘记最初他跟喻文州隔阂或不愉快的地方在哪里了,他只是觉得为什么过了一个晚上,早上的喻文州还是拿他的冷脸面对他。 什么娘儿们的思维,想吵架就来竞技场啊,凭什么在战队里面摆队长的脸压自己,还一句话都不说,就只会笑!黄少天各种不满,但他没想到的是,不是喻文州拿那个冷脸对他,是他也对喻文州一句话都不说。 「……我昨天没有凶你,本来就不应该在战队宿舍的公共空间甩门甩这么大力,会吓到别人的,少天,你冷静一点。」喻文州一句话噎的黄少天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傻傻地看着蓝雨队长好几秒「别发呆,你要是在这么发呆下去,我就真要自己过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