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风平浪静，几人送她出了少微宫，她便拒绝了，若是再送都要送到灵都了，又不是生死两茫茫，何必搞得如此煽情，日后总有机会会再见的。

瑶思一人出得南天门，送她的几人也遥遥消失在九重缭绕的云雾里。

一如出来九重的第一日，她抬头望望那尊规整的匾额，正楷而书的南天门三字经年累月也未褪色半分，依旧铿锵而挂巍峨高门之上。

她眼里仍有波光，只是若要细瞧，那波光底处的更像是来自深渊的空洞。

她从未有这么一刻无助过，自己亲手掐断了后退的路，只能苍茫而行云雾之中。

昨日夜里，微风轻拂繁星云游的窗前，她趴在窗台上放空坐着，有那么一瞬间，搁置在心底久久未相通的过往，竟忽而清明了，她想开了，也想透了。

从前那些吃喝玩乐没半点正行的小姑娘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世事变迁，她总算想明白，既然身不由己，那便为了这一切，不由己而去活一次吧。

连瑶思她自己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凡人竟背上了六界生灵生死之重。

早在一千年灵女的灵元在怀若阴谷被傀儡束缚，她清醒的那一瞬，两只眸子瞧见一身血茫茫的澜渊，潦倒狼狈的朝她踱步，她便知道陆压道君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了。

原来，她真的不该存在这样一个异时空里。

一年前，灵女的灵元颠倒而出，满身的戾气浑厚骇人。

在那祖虎落荒而逃池中时，灵女的灵元虽清新，却还有从前澜渊对她的束缚。

灵女本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她不过也是一位整日吃喝玩乐的闲在人，从不与世为敌，亦不参与世事纷争。

一年的时间，她同瑶思两重灵元在一具身体里达成了共识。

借九重仙泽消磨灵女身上的戾气，寻回自己的神识与记忆，瑶思若得闲暇，自行参悟如何解除灵元的傀儡禁锢。

一年之久，戾气被消磨大半，参悟的解除傀儡术也有不少进展。

如今的瑶思两处灵元相安无事，达成共识便不该再如此不问世事藏身于九重了。

即便二人身上对那祖虎的愁不报，若有朝一日，那怀若阴谷的祖虎破除封印，适时六界又是一场涂炭。

她灵女既散灵了便罢了，几番存与不存她倒也相通了。

她林瑶思既不属于此地，便不强留了，只愿澜渊日后相安无事，盼千万后她真能有一缕魂魄所经忘川……

当此时，她二人达成了共识，便提着破灵扇一路奔那怀若阴谷而去了。

途径灵都边界，瑶思有意停了停，问道：“你还要回去看一看吗？”

灵女无声笑了笑，笑里有说不出的深沉意味，“不必了，我早都散灵了，多谢你还让我神识留下，陪了阿爹阿娘上千年。”

瑶思瞳孔缩了缩，她何以陪了二老千年，怕是二老早便能瞧出自己女儿的身体易主，只是不愿拆穿或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没在多说话，腾下云头，翻身去了阴暗谷中。

一路蹒跚摸索而行，身旁不复骇人游魂，反倒清冷许多。

“你，可真放下他了？”

灵女突然发问，瑶思心中梗了梗，沉默了好大一阵才带着几分苦笑与无奈道：“哪能啊，喜欢一个人哪能那么轻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