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青江和蔼的问候让我回过神来。我这是怎么了,心中有团莫名的烦躁带着强烈的受伤感袭上心头,不由悄然使劲挣脱了非白的手,转向原青江,垂目温驯地回道:“多谢侯爷的关怀,服了侯爷的灵药,精神好了很多。多谢侯爷的礼物。”
“侯爷的药……礼物?”非白疑惑地看向原青江。
原青江向非白点头道:“昨夜为父一时兴起,和奉定在西林散步,却遇到一个女子,如何巧舌如簧地降伏那齐氏兄弟,只因距离太远,听得不真切,故而当时还不知她便是木槿。本待见见这位奇女子,不想她旧病复发倒在西枫苑外,这才让奉定出面相救。说起来,你原也该谢谢奉定才是。我与你的木槿甚是投缘,今日便将你母亲的首饰盒送给木槿做生辰礼物了。”
我心下暗暗叫苦,原青江果然看到我偷窥非珏了,可是他故意略去这一段,是想保护非白吗?我有些心虚地抬起头,原青江却心怜地看着我。
非白一向冷然的脸上,猛地闪过一丝狂喜,再一次跪倒在地,“多谢父亲大人成全。”然后又把我硬拉下地,给他磕头。
“奉定早听闻,花木槿姑娘虽在小五义中排行老四,却有孔明治世之才,又是此次我原家的灭蝗英雄,奉定当恭喜侯爷有了如此聪慧的三儿媳。”奉定躬身道贺,却冷冷瞟了我一眼。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心说:谁告诉你我有治世之才?这会子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位姑娘姓花?”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那个道士好奇地走上前来,好像也想掺和这已经很让我头疼的局面。
他在那里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像是三姑六婆相媳妇似的。我终于受不了了,正待向非白那里靠去,非白却早一步优雅地大袖一甩,将我藏在身后,对那道士温言道:“邱道长,不知有何指教?”
“这位姑娘气度不凡,可否告知生辰八字?”那道士有礼地问着。
我不解地看着非白,他也是满眼疑惑,将目光投向原青江。
原青江一笑,“这位姑娘名唤花木槿,与然之的爱妾锦绣是孪生姐妹,生辰八字当是一样的。”“什么?”邱道长大声叫了起来,把在场所有人唬了一大跳。
他围着我转了几圈,像是高手过招,又像是在欣赏维纳斯的雕像。总之我是越来越发毛,最后连非白也看不下去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原青江的贵宾,便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冷道:“道长究竟看出什么了?”邱道长终于收回了目光,对我不住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对我躬身到底,微笑着离去,也不管我和非白如何瞠目瞪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我,疑惑、震惊、深思、阴沉……我吓得不轻,这个道士究竟意欲何为?
后来,非白告诉我,这位邱道长是清虚观的住持,当世有名的得道高人,精观天象,精炼丹药,善卜吉凶,本是那些寻求长生不老的皇亲国戚争相结交的对象。窦英华闻其名,便带着家眷来清虚观上香,顺便请他为窦家占卜十年内的运程。邱道长一开始推说是非尘世中人,不便行法,窦英华就以武力要挟,不想邱道长倒也硬气得很,便冷冷地说了一句“乱臣贼子”,窦英华大怒,查封了清虚观,收监了所有的道士,并以妖道惑世的罪名要将邱道长处以火刑,幸被原青江所救,从此他便成了原家很特殊的一位客人。
我心力交瘁,只想回西枫苑去见非珏,然而,原青江却出乎我意料,热情地邀我同去看戏,我不得不跟着非白一行人回到了梦园。
梦园里,娇娥们的香粉扑面而来,原青江的姬妾们那五颜六色的各色丝罗绮裙、珠钿宝钗交相辉映,一片莺莺燕燕地娇声道着“侯爷万福”。
然后便掩着香扇,露出一双双明眸,对着非白身边的我窃窃私语。
戏台上立刻敲锣开演,我忐忑不安地站着,非白却执意拉我坐在他的身边。珍珠恭敬地为我准备牙箸、玉杯,却不看我一眼。我想起荣宝堂的可怕遭遇,心中瑟缩不已。
“饿了吧?”非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半个时辰以前,他还和我的妹妹在月桂园凄凄切切,可现在就像没事人似的。我忽然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