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启禀陛下!末将已于梅林中搜捕到一贼子,现将其带来交予您审问处置!” “哼—带上来吧。”宫胤抿紧了唇,更是显得其刻薄寡义,“朕倒要看看,到底何人所为!” 此话刚落,便见两个兵卒架着一个“血人”过来,然后将其扔在了地上,旁边又有人立即抓了个担水的太监,泼了桶冷水在那“血人”身上。 于是,那原本凝结在其身上、衣物上的暗红便释进了那水里,在其身下化作了一滩,隐隐泛着血腥味。 周围的人见状,立即嫌弃的稍退了几步,就连先睹那贼子面容的兴味也下去了几分。 却见那个被军卒扔在地上、且以面接地的人,在被那冷水浇过后,微微抖了抖。 呦~被打成这样,竟还能觉着冷意,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嘛。 宫芸站在一旁,暗暗地想。不过随即又冷冷地瞥了那宫盛一眼,问着那挟人搜林的将军,“林将军,你当真仔细搜过那梅林了吗?就没发现点儿其他东西?” 此话落,宫盛心中一紧,不由攥紧了双拳,视线死死的盯着那林将军。便听那林将军埋首低声道:“回大人,末将确实是仔细搜过了,整个梅林除了那贼子外,再无其他线索。” “嗯?那…”宫芸皱眉,更待还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身侧的人拽了拽,侧眼一看,却是她父后身边的近侍不知何时竟跟在了她身后,宫芸压了压气,不由看了一眼跟在宫胤身后的林国后。却见那林满儿几不可见的对她摇了摇头,眼中却有一股“别再多生事端”的意思。 宫芸心道,这是要她不要多事了。想想也是,那宫盛虽不足为惧,但是其父乃至他背后的薛家却是不好惹的,若贸然将其牵扯进来,此局或有变数。到此,宫芸便低低的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看宫盛那边。 ‘这次算你好运了!宫盛——’她心道。 不过宫芸心中所想,另一边的宫盛却是无从得知,她只看见那宫芸似乎与那林国后交换了一下眼神,此后,却见那原本要发作的宫芸似乎止了势,宫盛却是一点要放松的心情都没有,反倒更紧了紧,以为那两个人是又想到了什么更狠毒的计策来对付她。紧张得宫盛只好时不时看一眼自己身侧的薛贵君,却也无需细想,咱也知道这位心里想的什么了,无非是‘爹啊!一会儿您可得保住儿臣啊!’之类的。 察觉到身旁的女儿情绪不稳,薛贵君便收回了放在那“贼人”身上的一抹兴味的视线,反倒是像发现了什么似得,镇定道:“安心吧,这儿没你什么事。” “啊?”宫盛怔了一下,还不待问什么,却先被另一边发生的事给吸引了心神…… 却见那宫胤好似丝毫不在意那“贼人”身上的血污,向着她走近了几步。 “陛下…”一旁有仆女想要劝着些,却被宫胤挥开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贼人”,然后,也不知发现了什么,竟怔怔的将视线凝在了一处。 彼时,宫胤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牵动着在场诸人的心神,于是众人便也循着宫胤的视线看去,不过诸人看来看去,却也没在那满身血污的贼子身上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却只有一直隐在人堆里的薛贵君轻轻笑了一声,“林满儿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啊?”宫盛又不解了,为什么自己父君老是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事!? …… 宫瑾动了动手指,她满是血渍的右手食指上,有一枚通体黑透的玉戒。火光下,那黑朴的戒指竟反射出被丝丝缕缕的金线勾勒而出的朵朵昙花,看着美轮美奂,颇为精致不凡。可惜众人的关注点都没有放在上面,也只有宫胤,在那戒指甫一露出来时,便被摄住了心神。 她神情动了动——那是宫胤当年寻遍天下才得来的六昙花戒,在她新婚之日,她亲手将其戴在了她心上人…苏礼琴的手上。 当年的苏家可是皇都四大顶尖世族之首,而苏礼琴更是苏氏主家的嫡长子,极擅诗书词画,极通音律,然又容貌倾城,别说是皇都的第一美男子,便是在整个天循大陆也是出了名的美人。 然而当时的宫胤虽贵为太女,却全然被一个庶出的七皇女压得死死的,先国主又极厌恶于她,几度要废了她另立储君。说起她当时的处境,竟是连一个在国主面前得宠的宦臣都不如。 可是,她却娶到了苏礼琴。 这在当时根本没有人会料到,娶到那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或许真的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吧……呵呵,现在想想,这不过都是那些人当时跟她玩的把戏罢了! 宫胤一个晃神又恢复了寡薄的神色,她冷淡着面孔,又向着宫瑾那儿走近。 “陛下,您…”林满儿见此,心头颇有些不祥的跳了跳,还不待他说完,便见宫胤已走至那“血人”跟前。 便见那人戴了一只戒指的手一下子伸了出来,拽紧了宫胤的衣袍,有仆女见状立即跳了出来,“大胆!” “滚——”宫胤恶烦地斥退旁人,蹲下身一把扯过宫瑾身上的衣料,强制地扳过她的脑袋,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张血污与青紫混合的脸。 “这眉眼倒是真与他生的一样。”宫胤打量了一下她,观她嘴唇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便又十分有耐心的凑近了听。 “母皇…母皇…” 宫胤听着只是挑了挑眉,嘴里道:“某些人真是胆子大了,没有朕的命令,是谁擅自把她带到宫里来的!” 宫胤这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太重,却是将在场诸人都惊了惊,周围一下子变得死静,似乎连呼吸都听不到。尽管诸人对那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宫胤的话自是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着他们被此时发怒的宫胤所慑。众人心神颤了颤,面上更加乖顺。要知道这位陛下素性冷酷寡薄,杀人、且亲手杀人的次数并不算少啊! “国后,是你做的吧。”宫胤转身,似笑非笑道。 “陛…陛下。”林满儿腿一软,跪了下去,“不是臣…不是臣所为—” “哦?朕还想着,是国后瞧着今晚的大年夜还不够热闹,便想着凑齐一些人,好教朕开心开心。” “不不!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林满儿一惊,立即便埋着头磕下。 宫芸心急道:“母皇!还请您…” “你退下!”宫胤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父后做下的事,旁人若敢求情,罪同当诛!” 宫芸咬了咬牙,一时便也忍着退下了,这种时候,只怕她越说越乱。 “林满!这后位你怕是坐够了!” 林满儿惊惶不已,颤声求饶着,“陛下!臣冤枉——” 宫胤:“你……”“陛下!”一道声音突兀的插入了这场闹剧,“陛下,我们老大人醒了。” 众人回神,便见一身着绿色宫装的男侍走了过来,并向宫胤福了福礼,“顺便,奴才便也替我们老大人问问陛下…我们福寿堂走水一事,陛下可派人查清了?” 那侍人看起来很是无礼,宫胤竟然也没有在意,只是道:“朕以将此事交给林国后处理,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那侍人的语气却重了重,质问道:“那陛下可知道梅林里死的是谁!?” “何人—”宫胤挑了挑眉,完全不关心那回事。 见状,那侍人却气得抖起来,咬牙道:“那可是我们老大人最宠爱的干儿子,楚玉林、楚小公子!” “哦,是有点儿麻烦。”宫胤这才皱了眉,“你道怎样?” “陛下!奴才刚刚去看了眼尸体,发现…发现楚小公子他衣衫不整,浑身、浑身青紫,陛下!楚小公子分明是被歹人所污!”那侍人像是使了极大地力气才把这话说完,继而又道:“还请陛下彻查此事!给我们老大人一个交代,给已逝之人一个交代!” “方才已经查了。”宫胤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只找到这么个人。”说着,她将一手提起的宫瑾扔了出去,“总之就这样,旁的、朕也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