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醉手拿状纸,仔仔细细的看着,看完后平铺的案几上。抬头看向站的笔直的尹颜,“尹颜,姚家状告你。”乔醉停顿了下,余光瞥见常来这知府衙门“串门”的那几位正站在一处角落,随即目光一转,当做看不见,只要他们不捣乱就行。 “首先,冒充他人之罪。你自称是尹颜,然而众所周知尹颜早在八年前死于万风崖下了。” 姚家都承认她是尹颜了,还让自己接人出了姚府,如今又在这上面纠缠,真是吃饱了撑的。暗暗翻个白眼,然后面朝知府,很是谦和有礼回到:“回大人,草民当年并未跌落万风崖。只因当年草民手上的珠链掉落在万风崖边才让家父以为草民掉落下去了,而万风崖的凶险众人皆知才道草民已死。” 乔醉点点头,他去查看了当年的卷宗,尹颜的尸体确实未曾找到,珠链这一点也对的上。 “而且姚家自己也承认了我就是尹颜,不然为何让我接大姐出了姚府呢。” 姚行目光阴鸷的盯着尹颜,面色早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惨白,“你特意挑着三日前在我姚家办喜事时前来,自是有准备而来。先将大门封锁,不让宾客离开。之后更是打伤府上小厮,强行将清儿带走,如今竟说是我们同意带走的。” 呵,这倒打一耙,黑白颠倒的本事倒是不错,这么能说你怎么不去御史台呢。 见尹颜好似要辩解,姚行再次开口道:“当年阿颜的尸体确实未曾找到,可你又如何自证是尹颜呢。” 这里有没有DNA检测,没有指纹检测,我自证个什么我自证。 无论尹颜心里多么想骂人,面上照旧微笑,“姚行,你还是别叫阿颜,咱两不熟。至于我如何自证嘛,我失踪时已经十岁,八年过去容貌虽然有些变化但也差不离当年,龙逸,管彤,海至远都可以确认我就是尹颜。” 被点名的三人推出一代表龙逸回应:“乔大人,我们作证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尹颜,前尚书省尹望的小女儿。” 乔醉看着这三人从角落走了出来,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尹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心中暗戳戳的想着原来这位知府姓乔啊。 姚行和姚老夫人倒是吃了一惊,八年未见,他们以为尹颜的小团体散了。而且尹颜那日来闹婚她一人外加几个打手,其余三人也不见帮忙,可今日看着这几人的关系似乎还是一如当年。 围观百姓也是一片哗然,这里许多百姓住在遗都好多年了,当年这个四小纨绔横行遗都的行迹可没忘记。如今八年不见这个小团体聚集在一起还真是有些怀念,而且还是这种家庭伦理的热闹,越来越多的百姓挤在门口。 看见情势倒转,姚行皱了皱眉头,“七皇子,这怕是不妥。若想辨认此人是否为尹颜,唯有最亲近之人,便是尹颜的家人。而如今岳父大人早已去世,尹墨也去了边境,那就只有清儿了。” 尹颜此时面带微笑,心里早就把姚行按在地上摩擦了。这货心太毒了,为了查看大姐的情况,竟想逼她大姐出来。 如今大姐的毒是解了,只是身体还是很差,还有郁结在身,必须静养,绝不见这个人渣。 “我大姐自出姚府后一直昏迷不醒吗,到昨日才醒来。她如今需要静养,经不起折腾。” “你这是害怕了吧,怕被揭穿你是个假的。你说,你究竟将清儿带去何处。” “呵,姚行,别拿我大姐当借口。你状告我冒充却对于我大姐置之不理,你现在又何必装着关心我大姐呢。我是否是尹颜你自己心里明白,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除了龙逸他们能为我证明之外,应该还有不少人可以证明。” 说完尹颜转身面对府衙门口的百姓,“可还有遗都百姓认得我,为我作证。” 谁也不曾想尹颜会想让百姓作证,而原本还在为姚行到底真心还是假意讨论着的百姓们也是一愣, “我与我娘子可以作证,这位公子就是尹颜。。” 百姓身后传出声音,百姓们也是自觉让开一条道路。看到来人,有人认识,惊呼“这不是万蒙和他娘子吗?” 有住北街的百姓连忙附和,“对对,是万蒙。” 万蒙和他娘子杨氏踏入府衙内,行了礼。万蒙先开口说道。“乔大人,我与我家娘子可为证。幼时的尹颜时常出入北街,我与我家娘子的姻缘便是我拖尹颜所牵线,如此大恩,草民定不会认错。” “乔大人,奴家家中卖馄饨为生,幼时尹颜时常来吃,因此与家父家母熟悉,奴家娘家可为尹颜作证。”杨氏接道。 “莫愁也可为尹颜作证。” 又是一个声先到,百姓先是转头看,“哇,莫愁姑娘诶。”然后自动让开一条路。 莫愁前行,走至杨氏身旁,躬身行礼,“尹颜救过我性命,我可以确认这位就是尹颜。” “老朽也可作证。”人群中出来一个古稀老者。“老朽乃义庄守庄人,,老朽与幼时尹颜为友,可确认堂上之人就是尹颜。” “我在西街见到过尹颜与七皇子们围殴国公府的少爷,容貌与堂上之人差不了多少。” “我也记得吏部大人的儿子让定国大将军的小孙女揍了,尹三在一旁放风,好像确实差不离。” “悦安酒楼户部大人的妹婿。。。。。。” 百姓们仿佛炸了般争相为尹颜作证。 乔醉目瞪口呆,刚开始乃是尹颜相助过的人作证,而后这作证的人全是当年四小纨绔的横行霸道时的围观群众。 他接收此案时就听说这个尹颜了,自然也就听说这个四小纨绔。他觉得四个小孩子能干多大的事能让遗都世家,官员避之不及。时至今日听全了这几位当年事迹,暗暗感叹,还好尹颜当年失踪了。 一旁的姚老夫人到还算平静的坐在那,其实自尹颜大闹姚府,报出名字之后,她便相信了。唯有尹家那个不着调的尹三才会这么的横,横的那么理所当然。况且这个尹颜确实与八年前失踪时容貌差不离,依旧的平凡,可这百姓的凑热闹外加偏向性一边倒有些让人难堪。 声音乱又嘈杂,乔醉见此情况都快收不回来了,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喊肃静,围观百姓倒是禁声了。 “姚老夫人,姚行,如何。”乔醉也就意思意思的询问。 只见二人点点头,表示认可了。 “好。”一声惊堂木落下,“现在第二条,告你私闯姚府,打伤数人,破坏婚宴,你可知罪。” 舆论,这是种既能创造,又能毁灭人的东西,而今日她就要把握这舆论方向。 “回大人,草民认下。不过我这么坐也是有原因的。” “哦”乔醉好奇问道,“你说说看。” “首先,草民要状告姚家,侵占我大姐的嫁妆。” 话音落下,“哗”的一声,围观百姓对于这爆炸性的消息开始大声讨论。 坐在上首的乔醉对于尹颜的话也是吃了一惊,姚家名声一直不错,中书令姚正更是得皇上宠信,若此事是真,怕是姚家多年积累的名声要毁于一旦了。 在大遗,女子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是为自己所有,不归夫家所管制是被默认的,对于那些侵占女子嫁妆的人家无论是百姓还是世家最是不屑。 “尹颜,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下首坐着的姚老夫人面色不愉,不过好似松了口气,之后便老僧入定似的不再说话。 “有。”说着,百姓围观的衙门口空了条路出来,进来一长串的人,为首的自然是余桥,余掌柜。 “乔大人,这位是前古月斋的掌柜,乃是我爹生前的得力助手,我大姐嫁入姚家以后,嫁妆名下所有人员均有余掌柜调派。” 余桥跪下,叩拜。“草民余桥,叩见乔大人。” “嗯,起来把。”乔醉说完,看着尹颜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面跟着余掌柜进来的是我大姐其余铺子的掌柜,全是我爹当年给我大姐人手。从那个脑满肠肥的开始到最后,则是如今掌管我大姐名下嫁妆铺子的掌柜。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姚家有关,还有不少是姚家的家生子。” “一派胡言。”姚行甩了甩袖子,义正言辞道:“尹颜,你所说的前掌柜全是让你大姐自己辞退的,之后又让我添些忠厚老实的进去管理。” “若是尹清辞退的啊,那便不算侵占啊。”乔醉在一旁补了一句。 “是吗。”尹颜挑眉,姚行,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余掌柜,你和乔大人说说辞退那日的情况吧。” “是。”余掌柜对着尹颜一个躬身,然后面对乔醉。“大人,那日本不是草民去见大姑娘的日子,只是那几日陆陆续续有许多掌柜告知与我,他们均被大姑娘辞退落入。草民不明原因,因这几位掌柜都是尹尚书所选,最是忠厚,所以才想求见大姑娘。那日草民去求见,等了一个时辰才有刘嬷嬷带去花厅见了大姑娘。” 听到这里,忽然出来个刘嬷嬷,乔醉不解,打断问道:“这刘嬷嬷是?” “刘嬷嬷是我大姐的奶嬷嬷,自小照顾大姐,大姐出嫁后便也跟着陪嫁过去照顾了。”尹颜解释。 乔醉表示了解的点点头,“继续说吧。” “是。那日进了花厅,与平时不大一样。大姑娘所坐之处前面挂起了一层纱,里头的人隐隐约约的。刘嬷嬷说大姑娘感染风寒,不宜见风,声音也有所受损,因此那日大姑娘所说全部都有刘嬷嬷代为转达。刘嬷嬷说辞退这些掌柜或以掌柜手脚不干净,或以经意不善等等理由辞退,草民劝说,刘嬷嬷干脆以年纪为由,辞退了草民,最后草民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姚府。” “难不成这刘嬷嬷有问题?”乔醉懒散的倚在桌案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乔知府怎么看着不像在审案,反倒有些看戏的成分啊。有点奇葩啊,越来越觉得像是走后门进来的,可走后门谁会走那么尴尬的职位上啊。 就尹颜所知,知府若在一般省市那就是省最高级别的官员了,可在遗都就什么都算不上,重大案件交由大理寺,世家官员子弟打架倒全有这个知府处理,一个处理不好两头得罪。 这么个尴尬的职位一般都会派比较圆滑的人上任,奇怪的是这几任遗都的知府要么怂到底,毫无官样。要么迂腐的不行,认死理,到处得罪人。 看了眼龙逸,又看了看已经换只手倚着的乔大人,示意这位乔大人什么来头啊。 龙逸接收到意思,双手一摊,表示没啥来头。 算了,管这位什么来头呢,反正她也在这混不了多久。 “确实是这刘嬷嬷的问题。”说着,斜眼瞥了眼姚行,“乔大人,这些掌柜确实都是刘嬷嬷自作主张辞退的,我大姐与五年前流产过后身体就虚弱了,时常处于睡眠之中,那日见余掌柜的也不是我大姐,而是大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红萝。” 乔醉听完,感觉这么坐着不太舒服,又挺直腰板。“那这么说是刘嬷嬷联合红萝一起辞退了掌柜,又将你大姐蒙在鼓里?这是为何?这两个都是自小服侍尹清,又为何做出这等事。” “乔大人,刘嬷嬷于四年前失踪,唯红萝已在府衙外等候,可传唤进来便可知所有事。” “那便传唤红萝上堂对峙。” 衙役高喊:“传红萝上堂。” 尹颜只是状告侵占嫁妆,怕是尹清中毒之事尹颜还不知道。看尹颜还有心情状告此事,看来尹清并未毒发,怕还是在昏迷中。刘嬷嬷早已死,一个丫鬟又有多少可信度。呵,这个尹颜当真是不自量力,如今尹望都已死,由谁为你担着所有事。 尹颜呢,等着红萝进来,看到姚行那一脸的被污蔑后所表现出来的正义凛然的模样嗤笑。摸了摸袖子中那张泛黄的纸,目光直视迎着光走进来的红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