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意外,这些歌舞会一直持续到天明。
……
“回什么魏家啊,阿姐今晚干脆就直接和我们一道回去吧。”
冯易殊和冯小七一人一侧扶着冯嫣,一家人慢慢地走在夜幕下的宫道上。
尽管此刻周围的人星星零零,但夜间的皇宫比白天不知阴鸷了多少倍。
这也没有什么稀奇,这里的每一块青石砖,每一片琉璃瓦,几乎都是从长安拆来的。
大周建国四百年,在这四百年的光阴里,它们浸染了不知多少个宫人的血泪,以至于这新的宫道上也附着着一层淡淡的旧日哀怨。
出了至玄门,挂着魏府灯笼的马车就在不远,小七忽然拉了拉冯嫣的袖子,“阿姐,今天……”
她原想将今夜殷时韫和自己的谈话转告给冯嫣,但她才一抬头,就看见姐姐的脸上又浮起了昔日她最熟悉的疲惫神情。
冯小七重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等到一家人送别了冯嫣以后,冯易殊面带笑意,“过了今晚,阿姐肯定就相信殷大人的真心了。”
他看向小七,“我们找机会再给他们牵牵线,阿姐和殷大人肯定能和解!”
“……五哥,你还看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对殷大人,阿姐现在无非是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
“放不下,不就是心里还装着殷大人的意思吗?”
冯小七想要反驳,但琢磨半天,总觉得词不达意。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微妙,好像很难三言两语说清。
望着冯嫣离去的马车,冯小七若有所思。
可能……能和解的只有愤怒,失望……是没办法和解的吧。
一旁冯易殊等着冯小七的下文,等得有些着急,“到底什么意思?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五哥,”冯小七叹了一声,“你还是抓紧时间谈个恋爱吧,什么都要我跟你解释,真的好麻烦。”
……
夜幕之下,去甚与不恃正驾着马车缓缓行驶。
不恃两手握着缰绳,右手还额外拿着一根长鞭,他安静地望着前路,避开道路上所有的坑洼,谨慎地把握着马车的节奏。
忽地,马车的车门里传来一阵叩门声。
去甚回头,“太太有什么吩咐?”
“不要……再往前走了。”冯嫣的声音带着一些疲倦,“换一条路。”
不恃听得此言,平稳地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去甚刚想问为什么,就听见前方的夜幕之中传来一群低沉的脚步声。
他在马车上站了起来,极目远望——大约一两个街区之外的路口,有许多人正缓慢经过。那些人走得很慢,影子几乎快要和夜幕融为一体,不认真瞧几乎辨别不出来。
“……这,”去甚的眉头皱紧了,“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马车的门推开一道缝隙。
“你去……前面看看。”冯嫣有些在意地望着人群的方向,“看看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