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坐落在偏僻大山之间的一处兽笼栖所,正迎来可喜的客流。
与那些扎根市集地带、小巧玲珑的栖所店面不同,这种山野据点只依靠为那些租借飞行灵兽的旅人提供中途休憩点,来随缘赚取些许银钱。
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这和俗世里的驿站是别无二致的营生,必不可少、却也发不了财;就连那种“想要的时候难找,可有可无的时候总冒出来”的特质也完全相同——建在太过险峻荒凉、人迹罕至的地方,人还做不做生意了呀?再说了,真要那么干,路过的旅人敢住么?怕是担忧被劫杀的念头,还多过遇见人烟的感动……
总而言之,这种地方纯粹是个歇脚用的,对赶路的灵兽更要紧些,对旅人而言,却是找不到什么享受的。若是不疼惜灵兽的,自个儿带够了干粮清水,那一路视若无睹地匆匆而过也实属正常。
账面上不好看,就意味着无力布置价格高昂的空间法阵。
这种位于山野间的兽笼栖所,往往是由整个山头改建而成的庞然大物,占地极为广阔。毕竟,如此才好安置下大量体型不容轻视的载人灵兽。
然而,这里面养着的载人灵兽,属于此间兽笼栖所自身的,却不太多。
灵兽、灵兽,虽然叫着好听,但实则也就是些凶性不强、容易被驯服的妖兽罢了,再怎么样也有着耐熬磨的特性,租借之后出问题的几率不高,十有九足以从出发地抵达目的地,中途有需要换乘的可谓罕见。
故而,山野据点里真正备来租借的,其实都只有寥寥十来只,而为数不少的灵兽实则多是市集的同行寄养的——借着真正的山水清风来调理下灵兽,以免过度压榨、太快耗尽了寿命。
偶尔若是撞了大运,能得一些富家子弟赏脸、嘱咐着照料几只上等的灵兽,那报酬可就不是寻常的丰厚了;当然也怕一不小心闹出岔子,那最后就得变成要赔命的买卖了……
说起来,这阵子倒算得上是这一行的旺季。
问道之试后,诸多仙徒得闲从山院返家,令得这条飞行路线上通行的客流大了许多;到得近些时候,放榜之日临近,那些返家的仙徒又得从家中踏上归途、去往山院等候,自然又有一轮生意好做。
眼下烈日当空,相比夜间的凉意更加难熬。寻常灵兽相较而言也更为耐寒不耐热,故而路过的旅人大多会选择降落此地歇息片刻。
方亦驾驭蛊雕降落栖木之上时,前脚刚有几人先一步到达。
此处负责接引的灵兽侍者人数不足,没来得及腾出人手上前来。他也不急躁,安抚着蛊雕等候在旁。
然而,没等到前面的被接引妥当,后面又有新来的两人共乘一只褚武落下。那褚武金角长鬃似马、雄健非常,令得方亦也不免生出兴致,啧啧称道地打量了好几眼。
一名刚腾出手来的侍者本要依照次序往方亦这边来,谁料新到的两人却不耐地发出明显是不满催促的咂嘴之声。
那侍者顿时为难起来,拿眼光去请示附近该是主事的一位中年人。
只因这接引不是什么太轻松的活计,种种灵兽性情各异、驯化程度也不同,即便是遇上调教得当的也难免耗时一番。如果略过方亦、先去照顾后面的来人,那方亦可就没准要等上好一阵了……自然,这同样也是为何那两人要出声抢先的缘故。
然而他们却也不再多说恶言恶语,仅在脸上露出显著的厌恼之色。这做派是只管将难处丢出来,看你是否上道,明里则并不点透。如此一来,哪怕旁人要说道,却谁也拿不住他们的不是;而你若不懂事、没能顺了他心意,那……呵呵。
主事的中年人忙中抽空,从手中操持的光幕上抬眼打量过来。
只见那两人座下褚武威风凛凛,披挂着种种一看便是高级别的功用护具;再瞧方亦这边,蛊雕属于最普通不过的飞行座驾之一,有着需借助风势才能平稳翱翔的缺点,故而上不了档次,那鞍座上还连个常见的避风珠也没装……心中立马有了大致的论断。
尽管方亦骑乘的蛊雕分明已经显出垂垂老态,却不知为何这会看起来还一副颇为精神奕奕、灵性十足的状况,让这中年管事倒是有些讶异。可他随即认定:这只怕是因为方亦挑三拣四,才在矮子里拔高个、选到一头如此堪用的货色,心中更挪走了几分偏重之意。
计较虽定,但这管事毕竟世情通达,也不愿惹了方亦太多的不快,以眼色给那侍者做了指点、让他先去接引两位贵宾后,随后倒是亲自过来向方亦温言解释安抚道:
“小哥莫要见怪,那边的二位是这里的常客,难免多得些便利……再加上他们那头褚武性子乖烈暴躁,最好尽快安置,故而对小哥你这边稍有怠慢了些。”
方亦收回打量那褚武的目光,心中也没太过在意这等小事,但终究不愿在原地就这么傻等着,便开口提议道:
“哦,不碍事。既然你们不得空,那不如你给我指个停歇处,我自己驾驭这蛊雕过去吧。呃……我控兽的技艺过得去的,必不会给你们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