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坐上后头的马车,我望着秦氏和夏雨渐渐变小的身影,心里生出了许多不舍和眷恋。
不过等夏半知的腿好了他们很快也可以上京,我就不再多思多虑了。
此次回京的鸿蒙学生除了楚缨,还有常怀宁和洪稚。
常怀宁是从三品云麾将军常鹤的独孙,听他说话就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而洪稚是洪老夫子出三代的堂兄领养的儿子的儿子,除了洪老夫子,嫡系亲属中无人有官职。
常怀宁解释的时候,洪稚差点与他急眼。
直接说是侄孙就好,绕出许多弯弯道道,倒显得洪稚攀了门户,他怎不会急?
“你呢,小子?哪里来的?家中父母如何?可有兄弟姊妹?是郝先生将你引荐给洪老夫子的?”
常怀宁鬼头鬼脑的靠着我肩头,使劲儿推了一下。
翠花翘起嘴巴,一把将我拉开了些。
常怀宁龇牙咧嘴的不高兴,我便勉为其难的笑笑道:“哪里来的?不都是娘肚子里来的?你这样分个清楚明白,是想显摆你投了个好娘胎?”
“噗……”刻板的洪稚忍不住笑了,
常怀宁双手叉腰指着我半响,“小子,我记住你了。”
“我常常感怀自己长得可爱好看,记住我的又不单单是你一个。”
“喂,我可没得罪你。你老用话刺我作甚?”
“看你可爱!”
常怀宁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经不住逗,感觉被讽刺了,要与我斗武。到了下一个路边吃饭的地儿,两人打了起来。
他是将军府的,比吴谨思厉害多了。可我也不差,甚至揪了他一把头发。
问我为什么挑事打架?
嘿嘿,少年人嘛,越打越亲,不打不来电。
“你不要脸,像个女人一样扯头发。”
“你不要脸,以大欺小。我这样的小身板,你也下得去手?”
“谁叫你讽刺我的?”
“是你装模作样想在我面前装大哥的,晓得我出身穷人家,追根究底的,不就是想埋汰我。你不就是不服气我被洪老夫子亲自点名近了他身边嘛!”
我觉得常怀宁不坏,问东问西问身份来历,无非就是想找存在感。面貌生的阳刚,英挺的眉,方正的脸,朝气蓬勃,就是有些封建主义的等级化主仆思维,我若不干服他,以后也许指不定怎么瞧不上我。
楚缨开始还拉架,将我二人骂了一顿。后来看见我俩打完之后,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他又有点担心了。
不为别的,就为常怀宁要八卦他的私事。
马车里太颠簸,只能捧着茶壶含着壶嘴吃茶,车中四人一人捧了一个,连翠花也有。
因为路途漫漫又无聊,我教他们在纸上画符下五子棋,常怀宁边拿笔画边说八卦,正说到楚缨解除婚约后,离家跟着洪老夫子来了祁门县。
“当年他跟敏慧郡主可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别人口中才子佳人的美谈。唉,可惜咯,敏慧郡主那性子,生生的将这天赐的姻缘切断了。楚缨被家人逼着退了婚,这些年不停给他说媒,他躲到此处,任谁也不要。
这下好了,被个小户里的庶女给截了胡。嘿嘿,京里等他的姑娘们要哭死咯!”
“我瞧着楚大哥对姚姑娘无意,怎么突然就?”我咬着壶嘴问道,
常怀宁哈了一声,
“这姚小娘子厉害,上回不是去你家说事,楚缨回来带了她一程。到镇上下车的时候,刺啦一声,将衣服挂破了,露出了里头的小衣。破就破了嘛,也没多大事,钻回车里就成。可她哭哭咧咧的拢着衣服躲进了楚缨怀里,街上人来人往的,七嘴八舌就传歪了。”
“所以楚大哥就范纳她为妾?”
“不纳了她,过得去吗?要换作别的男人,得这一绝美小娘子,那是天赐良缘,可楚缨……啧,快下、快下,我都被弹了三回,这次我一定要赢你。”
从最北边的祁门县到盛京,大约走了十七天。
我被颠的掉好几斤肉,过城门时睡着了,也没精神头满足自己对古代盛世的京都样貌的好奇心。
因为头天来不及安排入鸿蒙学院就住,便被楚缨带去了他的家里。
楚缨家是伯爵府府,是个大家族,来迎门的阵仗,颇有中红楼梦里大观园的感受。
领头是楚缨的母亲,戴着喜鹊登枝的点翠步摇,穿的是对襟素蓝色绫罗,楚缨乍一下车,就带着人涌上来。
“你这不孝的,也晓得回来。想死娘了!”
伯爵府娘子边说边用捏着绢帕的手捶他。
楚缨估计离家久了,也很感伤,朝着众位拜了拜。其中似乎不乏来做客的女眷,待他的兄弟姐妹们一一问候过后,一位黄裳女子红着苹果般的俏脸上前来盈盈一拜。
“表哥。”
“安表妹好。”
那安表妹欲语还休,但顾及人多便抿了抿唇角退到一边,将他让给了伯爵府夫人。然后又拧着眉头死死的盯住了姚子青一张娇艳欲滴的脸上。
这姑娘如此明显将楚缨当做所有物,看样子家里是互通了气要撮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