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面准备起了婚事,从礼仪司仪、迎亲喜婆到喜轿轿夫乐队鼓手乃至宾客一应不少全部按照活人的流程来。
郭满灯家自然是不愿意的任凭怎么闹都不行,可村子里那么多人,就连婆子都是农活儿粗活做惯了的,手上一把好力气把郭满灯的爹娘朝屋后头一拖锁起来就开始上手给新娘子装扮了。
剧组的人自然是识趣儿地自己离开了,没到要让人来请的地步也不用找村委会开箱看线路了就看这大中午十一二点的天还跟半夜似得漆黑一片,哪还用得着查线路?
一行人就当是来看看,等大家伙儿散了也都纷纷打道回府半点不掺和。
夏之余也跟着回到自己的家中,又一次得了李茂新的嘱托:在事情结束之前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村子里的事儿,咱们外人不掺和。
话是这么听着但夏之余的精神却一点不敢放松时时刻刻用神识追着关悦和那鬼童的,但凡他们一做出什么害人的事儿来那就不得不管。
只是最开始那个叫郭靖远的生魂还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被陈帆拖走了现在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余余啊,想什么呢,锅都开了,赶紧抄一下停火了。”
“啊?哦!”大铁锅里热的羊肉萝卜煲早就被烧的咕嘟咕嘟冒泡,汤都被烧干了些,夏之余回过神来赶紧将火灭了,把羊肉汤盛出来端到桌上去,笑笑对李茂新说:“那我们吃饭了。”
李茂新狐疑地看她一眼,将菜筐子上面的水抖掉放到架子上,用围裙擦了擦手,往门外走,“行,那我去叫他们吃饭,你别出来了。”
“欸!”夏之余应一声,将另一个锅中闷着的梅干菜烧肉也盛出来,端上桌,摆好碗筷,等着大家过来。
外头街道上一直闹哄哄的,除了办郭靖远和郭满灯的冥婚,还有关悦的丧事要办。
关家几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村子里出了几个妇人和汉子,妇人去帮着关家夫妻俩收拾孩子的身子,换换衣物,男人们则去准备灵堂和棺材。一时间,几乎整个黄碗村的人都忙起来了。
夏之余几人在屋里吃饭,就听见外面搬弄的声音,即便是不出门,借着村民聊天,也能知道外面进行到哪一步了。
关家女儿的丧事不打紧,冥婚却办的着急,手续还一道都不敢少,生怕郭靖远不满意。黑漆漆的天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人们头顶上,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小村子的人们,郭靖远走的有怨气,要抓紧办婚事。
一墙之隔外的脚步声纷杂,夏之余低垂着眉眼捧着饭碗,神识追着关家女儿的生魂在村子里兜兜转转,落在郭满灯的新房附近,正看着她要做什么,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村长”,吓了在吃饭的几人一跳。
“满灯她叔,咋回事儿你慢慢说。”
有一人飞快地从街上跑过,隔得老远就听见一阵“啪啪”脚步声,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追着,呼喊的声音很微弱,但也听得见是让他停下。
屋子不隔音,几人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村长,郭婆子,关家咋样可不关我们家小灯的事儿,不该送小灯去冥婚啊!”
“这事儿不是都说过了嘛,就别再提了,你就老实在那儿待着,不然满灯她爹妈咋样你也瞅见了?诶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儿,才没把你咋样的,满灯他叔啊,你去跟着乡亲们准备吧。”
“不是,你看这个……诶咋弄,出来了出来了!你瞅瞅这上头写的,是靖远和关家女儿约半夜在小碗山见面吧?这手机!手机是关悦的!”
“你啥意思啊?”
李茂新听着外面的话,一抬眼看看桌上在座另外几人,本就不多的言谈声弱了下来,大家都有意识地想听着他们说什么。她慢慢将窗户推开些,又把窗帘放了下来,当做没事一样继续吃饭。
“崔生娘不是在帮关家收拾东西嘛,收拾到的手机,上面有没打开的信息,她就看见了,靖远压根儿不是要找个媳妇儿才霍霍关家女儿,本来就是俩人有私情呢!你瞅……”
“崔生爹!那、那是俺们、关家的东西,你把手机放下!”
俩人话说了一阵了,那女人的声音才终于大了起来,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口气没喘匀便讨要手机,“别以为你们郭家的人当了村长就不拿我们关家的当人看了,俺告你!俺们关家也不怕你们!你们干嘛!”
周围站着的大多是郭姓的人,见村长和郭婆子在看手机了,便团团围上去将她围住,说着些打岔的话。
李茂新从窗户缝里张望半天才找到那些人在哪儿,看清后将头一缩,回来继续捧着饭碗扯了扯嘴角,小声道:“打起来了。”
“你还让孩子别掺和呢,自己还在那儿看啊看的,吃饭吧你。”晁继河瞟她一眼,给她夹了筷子菜,自己捧着饭碗划了几口,转过身去添饭。
“好好好,吃饭啊,吃饭。”李茂新讪讪笑两声,似乎是配合她的语言,顺手将窗户也一并关上,“嘭”的一声和椅子划拉地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她诧异地看向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的夏之余,“怎么了?”
“可能是早上吹了会儿风,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回房间歇歇。”
“你饭还没吃完呢,吃完了、”
“休息会儿再来吃吧,我想先睡会儿。”夏之余没忍住打断李茂新的话,说话间已经将椅子塞回桌下,手心中不免出了些汗。关悦虽然还没下手,但已经不再在屋外转悠,而是坐在了郭满灯身边,摸起了她的嫁衣……
这情形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不会对郭满灯做些什么。
分身在澜江正在收灵,只有她这边能过去……
“余余、”李茂新还想说些什么,夏之余却已经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离开厨房了。她引颈探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难掩担忧之色,小声嘀咕道:“看着这么着急,身体没什么事儿吧,要不要吃点药啊……”
夏之余脱离了几人的视线后,便大步跑向房间,将门反锁,窗帘、床帘一个不落地都放了下来,而后一套黑袍消失在了房间内,直奔神识中所探的新房。
几个婆子正在给换好喜服的新娘子化妆,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一面暗暗将她控制在椅子上,“欸,像现在这样,不哭就对了,瞅瞅,画的多好看呐!”
“是啊,虽然是到棺、坟地里待一夜,但郭婆子不是说了吗,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郭满灯脸上尤见泪痕,此时坐在梳妆台前不哭也不闹,木着一张脸,唇角微微勾起,由得人摆弄。化妆的婆子将擦泪的纸团扔到一旁,仔仔细细地给人上妆,另外一人在给她涂指甲,和另外几人一起安慰郭满灯。
“出来。”
看向铜镜中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她微微抬眉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人”,将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与人打招呼。
“小灯……”擦腮红的婆子手顿住了,正常新娘子哭也好、笑也罢,但现在这情况下,郭满灯突然看着镜子笑了,还真有些吓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还有些瘆得慌。她盯着那张红唇,觉得身上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夏之余也没指望她真能乖乖听话,没再喊第二次,直接甩勾魂链直击新娘后背!
“哈唔!嗤嗤……”
吞咽的声音极为清晰,一团黑气中,看不清是什么挡在了勾魂链的尾钩前撞得“哐”一声响,将铁链的力扯住。夏之余眸色一沉,两手用力向后一拽,在翻腾的黑气中看到一张漆黑的小脸,满嘴黑气的冲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