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的父母是铁了心不让姜蕊和妈宝再见,哪怕她说破了嘴,满面赤潮地去解释,二人是同学,又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压根谈不上处对象。
姜蕊他爸叫姜平,姜平这人是个驴脾气,平生好打不平,又瞧谁都不顺眼,可不乐意听半句搪塞的话儿,不依着他那便算作家门辱没,是天大的忤逆,打小他便不让姜蕊过分与男同学接触,怕他那宝贝闺女叫人给拐了,更怕街坊邻居里臊秽的闲言碎语,与其说是家训严厉,倒不如讲是争身家清白这一口面子。
他的脸一瞬耷拉下来,一脚架在木橼上,捻了一丛烟丝盛在大碌竹的水烟鼻壶里,点燃后自顾地嘬一口,弄得声响满屋子鼓噪,像极了蒸汽革命翻涌的轰鸣。
姜平兴趣寡淡得很,除了终日围绕那无纺布原料批发的生意外,闲暇就俩嗜好,与人对弈和教人下棋算一个,第二便是吸水烟。
一盏茶的工夫吞云吐雾,双目翻剩个眼白,姜蕊几次以为姜平是要厥过去了,打算找一只碗盖住他头骨,拿双筷子给他舂一舂。
“你呀,就是想事情太单纯。”姜平捯饬干净落下的丝儿,敲着茶几邦邦响,语气带着训诫,“你以为就交朋友这么简单,现下这些个男的,哪个不是肚里藏着小九九的,我都能替他们说出一二步骤来,首先,籍朋友之名亲近你,对你察言观色,有事无事阿谀逢迎,摸清你的脾性后,千百般哄你,你若是觉得甜了,就到第二步,投其所好送礼物,约你四处游山玩水,在你生活不如意,装作个暖男嘘寒问暖,在你情感困顿时,与你佯装荣辱共享,最后,便是伺机向你表露心声。”
他斟了一杯茶,抹了一盖儿停住,又补充道:“那时,你着了他的道,他就可上下其手,大放淫威,再想逃就由不得你,男生花花肠子多的是,天天海誓山盟跟撸串儿似地频繁简单,能晓得是哪个姑娘站他跟前,最贱莫道负心人,玩腻了撇开的不在少数。”
“什么上下其手,什么撸串儿,都什么跟什么呀。”姜蕊一屁股坐下去,道,“爸,你不要那么迂腐好不好,只是交朋友而已啦。”
姜平白了她一眼:“这哪里是迂腐,我是为你好,孩子,睁开双眼——尽管不大,好歹也睁一睁,别后悔了才知惜身。”
姜蕊一双眼瞪圆,真像一对绿豆儿似的。
姜蕊母亲姓秦名丽娟,性子倒也不怎强势,就是看不惯女儿邋遢和丈夫的授人以柄,整日里絮絮叨叨的,人看似温顺,可一旦发起火来,姜平也要犯怵,是位不能惹的主儿。
“你俩少拌两句,净会嚷嚷,让邻居听着了不传出笑话?”
秦丽娟挨着姜蕊坐下,将两人分开,姜蕊扶着秦丽娟的臂膀浅吟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正当是以为盼到了救星,秦丽娟转瞬口风又变:“你爸他闹归闹,讲得还是有道理的,不是护犊子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