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泽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十八岁成人礼理当举国同庆,可惜田家财力有限,田父只为儿子汇来一千块生日专款。田泽要留着钱打游戏,发扬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只将自己的生日宴会安排在再就业一条街的一个小餐馆。餐馆老板并不知道今天是田少爷的寿诞,怠慢之至,连茶水也没有。田泽和学安几人打了四圈斗地主,仍不见上菜的迹象,肚子早已在“咕咕”地叫着抗议。李默向来只会提前吃饭,今天破例忍了半个多小时,早已失去耐心,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正准备出去向老板发飙,包厢的门应声而开,服务员端上来一盘凉拌花生米。 田泽点了一箱啤酒,并且放出豪言:“今天不喝好,谁也不准出去!”学安从没有喝过酒,本打算出来吃个饭就回去,看到田泽这架势,忙申明:“我不会喝酒,给我来一瓶牛奶吧。”林小明也紧随其后地发表禁酒宣言,田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俩,由于吃惊过度,他的口气反而异常平淡:“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吃斋念佛啊,怎么不去五台山呀!”李默一边开酒一边说:“还是不是男人?只有娘们才喝奶。”学安对李默递过来的酒敬而远之,林小明捂住鼻子,像是闻一口就有破戒的罪过。田泽郑重其词:“今天谁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学安颤抖着双手自己满上一杯,林小明打算顽抗到底,李默夺过他的杯子,替他斟满,并且担保:“我打包票,喝不死你。”田泽终于心满意足,端起酒杯道:“来,干!” 学安硬着头皮喝下去,只觉一股苦味,干呕一下,差点吐出来。林小明没有神农尝百草的勇气,只抿了一小口,那一小口酒还不够滋润他干裂的双唇。田泽冷冷地说:“小明,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林小明解释说:“当然不是啦,酒能乱性,还是少喝为好——”又补充一句:“你们也少喝点。”李默对他的劝言置若罔闻,和田泽对饮一杯,随后道:“小明,你不像个文化人。”林小明诚惶诚恐地问:“为什么?”“你看历史上哪个诗人不喜欢酒?”林小明仔细一想:杜甫曾说过“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曹孟德也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名句,近代的古龙更是好饮成性。他常想写一首像样的好诗,可惜一直没能如愿,这时候被李默提醒,心想没准喝点酒能够刺激灵感的产生。虽然林小明有所松动,却并不急于表态,否则倒显得自己的见解不如李默这个粗人。 学安和几个室友喝完一圈,嘴巴渐渐熟悉了酒的味道,整个人有一种淡淡的兴奋,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喝下去的酒一部分流进了胃里,还有一部分渗入了胆里,一瓶酒喝完,学安的胆子壮了好几圈,主动开了第二瓶。李默见学安如此豪爽,不甘示弱,连开两瓶,田泽是东道主,断无落于人后之理,和李默的进度保持一致。林小明半瓶酒下肚,脸便红得像猴子的屁股,站在马路上有红灯禁止通行的功效。微醺之下,他并没有文思泉涌,只想到一句名言——量小非君子,就他的酒量而言,可真算得上十足的小人了。 八点多钟,四人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相扶着走出餐馆,学安隐隐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想了半天终于记起要买蛋糕。蛋糕坊生意火爆,存货已售罄,年轻的老板赶着下班去谈恋爱,不肯做这单生意。李默撒酒疯要砸了店面,田泽害怕损失由自己承担,忙将他拉出去。林小明说顾客是上帝,做生意不能这样,老板说自己不信教,信仰共产主义,心中没有上帝,只有马克思。林小明交战只一个回合,便身受内伤——他不知道这老板是江大政治系的高材生,最擅长嘴上功夫。学安打感情牌,大意是自己的室友历经劫难终于成人,如果没有蛋糕庆祝实在是人生一大缺憾。老板被逼无奈,只好施展神功,匆匆忙忙做了一个袖珍蛋糕应付了事。 回到宿舍,学安关掉日光灯,大家围着田泽的书桌坐定。由于蛋糕太小,十八根蜡烛插下去后已是面目全非。大家对着奶油,口水飞流直下,催田泽快快许愿。田泽头晕得厉害,闭眼许愿的时候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李默将他摇醒,问他许了什么愿,田泽眼神迷离,说不记得了。林小明说忘了好,忘了才能实现,大家一致表示赞成。李默不仅酒量好,饭量也不小,那块小蛋糕敌不住他的血盆大口,眨眼间已所剩无几。学安趁乱在田泽的左脸上涂一块奶油,林小明跟着在寿星的右脸上也涂一块,李默为显示亲热,去吻田泽的脸,顺便将他脸上的奶油也一并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