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随着暑气消退,聒聒蝉鸣也逐渐转凄。
帝后自湘云山起驾回朝,湘云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今日,香草蹦跶着进屋送来一张信条。
许朝暮打开一看,是傅言景约她去东篱酒楼见面。
现下离约定的时日还早,她便留下香草,独自一人前去长兴候府。
想要了解娘亲的前尘往事,是必须带上荷姨的。
一俩华盖马车缓缓停在长兴侯府门前,流苏车帘被挑开,露出一双粉色翘头履,接着鞋的主人利落下了车。
许朝暮今日身着一袭雪色软缎千水裙,衣上朵朵迎寒怒放的红梅栩栩如生。更衬得少女气质清冷。
她进了府直奔许朝珩住处。
路上的丫鬟婆子门见到她,皆殷勤问好。
刚踏进小院,便见那熟悉的身影跪在屋外石阶上。
常年清静的小院今日多出好些人,除了主人之外还有几名长相刻薄的婆子守在旁边。
而荷姨正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
“阿珩——”
许朝暮提着裙摆快步走到少年身旁,欲伸手将他扶起来。
“且慢。”一名婆子出声阻止。
许朝暮抬头望去,是杨氏院里的刘嬷嬷。
这些人都是伺候杨氏多年的老奴仆,故在年轻的丫鬟小厮面前地位就高多了,连带脾气也傲得多。
“夫人说了,不跪满一个时辰不准起来。还望临侧妃莫要为难老奴们。”
话语虽带着恭敬,但被脸上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细长双眼却锐利无比。
不就是一个侧妃嘛,就她这烂德行,说不定哪日做错事就被人弃之如敝屣扔掉了。只有那些胆小的奴仆们才上赶着巴结!
而她们这些老仆有夫人这座坚实无比的靠山,才不会腆着脸讨好。
“一个时辰?”少女淡淡睨过去,“还差多长时间?”
“还差一刻钟。”
许朝暮低头看着少年额头上薄汗微浸,双手扶他起身掏出手帕替他拭去细汗,语气转温:“阿姐来了,别怕。”
纵然被罚,少年面上依旧无喜蕴之色。
他微微摇头:“阿姐,阿珩无事。”
刘嬷嬷见状箭步冲到两人身前,浑浊锐利的眼睛盯着少女:“还差一刻钟,还请侧王妃莫要为难老奴!”
许朝暮在许朝珩接下帕子的一瞬间,瞥见了他手心一片红肿。
她抬起少年的手,冷冰冰盯着刘嬷嬷:“你打的?”
这如淬寒冰的声音,令刘嬷嬷下意识将手中竹尺藏到身后。
愣了片刻,她又反应过来,她可是夫人身边的人,是夫人叫她打的,怕什么!
她将竹尺仍在地上,面无表情点头:“夫人吩咐老奴小惩小公子,老奴只得照办。”
“为什么要惩罚我弟弟?”
“因为小公子与大公子发生了争斗。”
“我弟弟打伤了许向阳?”
刘嬷嬷诧异地看了一眼少女,心中暗暗嗤笑。
这丫头莫非是傻了不成?就小公子这病殃殃的模样,能打得过大公子?
“这倒没有。”
“那你们还打他罚他?”
刘嬷嬷见她问这么多,有些不耐烦:“小公子先动手,有违府规。”
“那许向阳被罚了么?”
刘嬷嬷哂笑:“侧王妃说的什么话,没有犯法的反而要被关进大牢?哪里来的道理。”
“不是这样的。”这时一直守在少年身旁的荷姨苦着脸:“嬷嬷啊,明明是大公子先开口侮辱人,你怎能如此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