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必死的李照,正是因为这群护卫的闯入而迎来了生机。
她伸手扯着为首的那人朝自己身前拉来,接着就地一滚,撞在了左侧的书案上,轰的一声,笔墨纸砚倒了一地。
书案应声而裂。
而就在她躲开的这一下,一声穿肉破骨的闷响。
何玉然投出来的那把匕首正中护卫的脑门,打得是脑花四溅。这一刀若是刚才李照自己中了,只怕还真就只能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那头,何玉然却不等李照调整姿势,他垫步横臂一扫,拳风已至。
这拳却不是打向李照,而是打向了横亘在自己和李照之间,企图保护自己的护卫。
同时,他偏头喝道:“滚出去。”
那护卫被何玉然打得接连朝右侧退了数步,撞在一旁的护卫身上,与李照甩出来的刀刃擦面而过。
两人之间的交锋,多一人,变数就多一分,更何况是这一堆人突然涌进来。
那些护卫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有些慌乱地连忙退了出去。走在最后,又挨了何玉然一拳的这个,俯身拖了地上那已经断了气的同伴的尸体,一起出去了。
杀了人,见了血。
何玉然突然冷静下来了。
他双手扯着衣摆一抖,面上松缓了许多,垂眸看着地上的李照说道:“我给你找个大夫。”
说完,不由李照同意或反对,他就已经喊人了。
大夫不单单是为李照看伤,毕竟何玉然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腰间手臂上多多少少吃了几刀,血已经把衣服染红了。
两人被包扎好后,意外地心平气和,坐到了一桌。
“何掌事不想杀我了?”李照挑眉问他。
刚才若不是何玉然突然冷静下来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近李照的身,李照就有把握将他击杀。
可惜何玉然就像是冥冥就有感应似的,停了下来。
想到这儿,李照袖兜里的手捏了捏绑在小臂上,那有些冰冷的箭矢。杀何玉然必须要小心,刚才她想试探何玉然的底牌与手段,却不料何玉然是硬生生地扛了几刀,丝毫不落下风。
哪怕是在暴怒的情况下,他也能平衡自己的优势与弱势,足以见得这人的心思深沉。
“杀了你,也许能令我心中舒展,但却对我的大业有影响。”何玉然沉声说道。
李照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不搭腔。
何玉然便端着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不管是你,还是李端,还是李玉然,你们背后的凤凰图只有一份是真的。”
这李照倒是第一次听说。
她伸手握着杯子,转了转,把玩着问道:“何掌事既然了如指掌,那么为什么当年还放了李照和李玉然逃走?”
“班子做大了,自然就容易生出魑魅魍魉来。”何玉然喝完了茶,提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
正如何玉然背叛了李程颐一样,也有人背叛了何玉然。
李端和李玉然的离开,那个院子里所有的孤女的离开,都只是暗处角逐时,何玉然输了而已。
李照清楚原主偷剑只是一个契机,所以她才会故意发问。
何玉然接着却没有继续说这个,而是开始聊些过去的事,只是他的面上并没有对那些过去的怀念,有的只是对一个传说的嫉妒。
在何玉然的口中,李照听到了一个全新的李程颐。
风华绝代,天资聪颖,少年意气。
在何玉然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困难摆在李程颐的面前,最终都会迎刃而解,并令其获利。
他跟在李程颐身边本是想学些本事,可他渐渐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学不到。人的确是可以学习,可以向上攀爬的,但人要如何去学圣人?
李程颐就是出落成了那样一个圣人。
在短短的十年光景里,李程颐从白手起家,带着个痴傻弟弟,做成了端朝第一皇商,名下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其资产富可敌国。
他创立的铁龙骑即便是皇帝听了,都要掂量几分。
而就在何玉然以为,他们会在这位圣人的带领下,成就一番伟业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李程颐的身边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这个女人像是和李程颐认识很久了一样,他们之间的亲密超过了其他所有人。
也就是这个女人,将李程颐一步步地带入了深渊,她左右着李程颐的决策,迷惑着李程颐的心智,将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昏庸之主。
“她没死。”何玉然突然说道。
李照尚未从故事中脱身,她后知后觉地蹙眉问了句:“谁?”
何玉然没说话,却是伸手蘸了蘸杯中茶水,随后以指腹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朗明”。
这两个字对李照来说,可以说是晴天霹雳,唤醒了她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在穿越之前的她的丈夫,那个亲手将她的爱送入绝路的男人,那个带着不明人士取走她尸体的大脑的男人。
他姓裴,叫做裴朗明。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这两个字?”李照下意识地绷直了背,干着嗓子问道。
何玉然没察觉到李照的异样,他眼神依旧有些飘浮,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说话的声音也略带悠扬:“李程颐叫她朗明,是她带来了那个林九思,也是她,一手炮制了李家的灭亡。”
李照听到了自己的口水吞咽的声音。
此刻的她十分紧张。
她不知道为什么朗明这两个字会冠到一个女人头上,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凡事不可能那么凑巧。
不可能。
李照深呼吸了一口,哐啷一声,手中的杯子落在了桌上。
何玉然以为李照是被他的话吓到了,猝然回神,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恐吓道:“若是叫朗明知道了你的存在,那么她应当是会寻上门的。”
“何掌事是怕她,所以不想杀我,想让我当这个招风幌子?”李照一掌拍在那转动不已的茶杯上,垂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