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见龙在田
明极殿中早朝结束不久,已过辰时三刻。老太师苏弘今日参朝,朝会结束之后诸臣均是退散,苏奉道苏学勤也往各自任职的官府衙门散去苏老爷子却是留着不走兀自朝永泰帝上禀求请。
永泰帝待听完他请求,当即命刘明差人传了苏涵过来约得一顿饭功夫,苏涵头戴帷帽、将容貌掩得正好,太监指引下她入到殿内双膝跪地稽首拜见呼喊说,“臣女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声,丫头。”永泰帝坐于宝座身着朱红龙袍笑眯眯得虚浮起手道
“朕许久不见你,倒有几分想你这个丫头了。朕让你呆在家中好好同你爷爷叙叙祖孙亲情可还开心?
苏老刚同朕说,你在家久居不惯心里挂念朝廷、挂念江湖,想要重任武防使?”
“臣女在家中呆了半载”
苏涵依令起身弯下腰、行揖说道
“得与爷爷、爹爹娘亲、哥哥相聚,臣女十分欢喜,多谢圣上恩典。
可臣女终是忘不了朝廷、忘不了江湖,比起继续久居家中,臣女更盼重任武防使、为国效力。只是臣女地位低微,不敢打搅圣上,表述臣女事君报国之意,是以昨日向爷爷请求,请求爷爷今日参朝之后,向圣上恳请一二。
爷爷初时不允,说圣上日理万机,不能因此小事打扰、乃至触怒圣上,最后挨不过臣女再三请求,这才来恳请圣上,圣上明鉴。”
“朕已知晓。”永泰帝听罢望了眼苏弘,苏弘鹤发童颜、神色坦然,他随即再望向苏涵,抚须轻笑道,
“低微?丫头你一贯谦虚得很。朕不是赐了你令牌?你可凭令牌于大内通行无阻、直接面见朕,如何不自己进宫向朕请求,反让你爷爷做个中间人、向朕代请?”
大殿之中雕梁画栋、气势森严,苏弘身穿大红朝服、绣仙鹤补子,侍立在御座之下、站在永泰帝右手一侧,双眼平视正前,瞧也不瞧自家孙女永泰帝仍于宝座居高临下,他话语声回响在空旷的殿宇之中,双眼注视着戴着帷帽的苏涵,威压于她不言而喻,一层薄薄的面罩遮挡不了万一。
“臣女待命家中,”
苏涵躬身弯腰、依是不卑不亢,她非首次面君,亦非首次来到明极大殿,可既临到天子御前,她不敢不小心应对,遂付出十二分精神,回道,
“圣上虽特赐令牌,令臣女可直达天听。但那是昔日,臣女尚为武防使,为公事不得为之。如今臣女为一庶民,万不敢再凭圣上御赐之物搅扰天听,所以行此曲折办法,愿圣上念在臣女初心为善,能宽宥臣女行事鲁莽之处。”
“朕宽宥什么?难道朕要怪你什么?”永泰帝好笑道,正张口似要继续下去,不知想到什么,恍而顿了顿,话语一缓,却说,
“朕若记得不错,丫头你已年满二十,尚未婚配,这些年你为国效力,当真耽搁了婚姻大事,是朕对你不住。你如今可有意中人?说过朕听听,朕给你二人做主赐婚,但说无妨。”
“臣女,臣女,”
苏涵猛然听皇帝提到“意中人”,当真吃了大惊…她前日方才明了心意,今日圣上便如此发问,莫非圣上已然知晓?可此事该只有她与爷爷两人知道,爷爷断不会说,圣上又从何得知?
兀自揣测不定、踌躇着不知如何答话时,苏弘站在一旁,心中也大是凛然、如临大敌,只是面上神色自若、平静如常,白眉不经意间挑动,似也好奇自个孙女会作何答复。实则苏弘极是惊诧,电光火石间暗暗打定主意,假使圣上当真发现、震怒,他一做坚决不知,一做拼死求情、一力承担,奉上性命、前程与过往功劳声望也要保得苏家上下阖府平安!
“丫头以为,朕之第四子、燕王秦玄懿之世子秦延熙如何?”
熟料苏涵结巴了好几声,永泰帝忽做沉吟,郑重说道。
“啊?”苏涵登时惊了,脑中猛然空白一片,轻轻得喊出了声,糊涂得不知回什么好。
永泰帝又道,“你该见过。那日你爷爷寿辰,皇长孙奉朕旨意给你爷爷贺寿,回来谈起寿宴情形,说他堂兄也是去了的,就是朕的孙子延熙,丫头以为延熙如何。”
“臣女,臣女,”
苏涵堪堪回了神来,思忖须臾,心间已然打了腹稿,照官话应道,
“臣女听闻燕王殿下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护得一方边境安宁燕世子殿下久居京师,亦素有贤名,很得士人亲善。
臣女与世子殿下仅在爷爷寿辰时见过一面,世子殿下性情直爽、有理有节,想如传闻所言昭成郡王殿下同世子一道,稳重内敛,极是温文儒雅、君子蕴藉。
臣女,臣女同二位殿下均是初见,对二位殿下观感皆好,圣上已然贤明,二位殿下也是能付重任的俊杰,可见上苍佑我大汉,臣女恭贺圣上。”
话至最后,苏涵一面说,一面跪地拜伏,永泰帝瞧望她,捋须笑道,
“你这丫头鬼精,朕明明问你对延熙感觉如何,你尽跟朕这说些虚话。”
“臣女不敢!”
“有何不敢?你不都说了。”
永泰帝这样说道,心里倒也不恼,反是暗自释然、愉悦,只道,“也罢,想是朕的孙子延熙无福,得不到丫头你的青睐。朕也是过来人了,懂情爱一事,向来无端、没有缘由、难以控制,丫头就当朕没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