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过,岳歌觉得身周都是硬硬的东西。
汽车喇叭声、自行车铃声、人们的谈话声源源不断地震动着她的鼓膜上,又传递到大脑,让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睡觉。
当然,更让她无法再睡着的是随之而来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往脑袋里钻。
下一秒,她便在这疼痛中清醒过来,那些被塞进脑袋的,全都是一段段不属于潘小雨,也不属于岳歌的记忆。
她猛的睁开眼,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又死了一次,又重生了一次。
而这一次,她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就穿上的衣裤,油污把布料包裹的油光锃亮,仿佛有一层上年头的包浆。
脚上一双断了鞋帮的凉鞋,每个趾甲缝里都是漆黑的泥垢。
这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我又死了!
为什么我还要重生在一个流浪汉身上!
“咕噜”,来不及沮丧,肚子抢先一步表达了对主人的不满。
阵阵微风中夹杂着一股面包的香味,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不自觉地便循着香味走去。
“林鹤哥,我妈今天给了我一百块钱呢,说让我们多买几个喜欢的面包吃呢。我想买三个蛋挞,一个芝士蛋糕,一个提拉米苏。你呢?”
“林鹤哥,你怎么不说话?”
“哦,你去买吧,我都行。”
听到迎面走来的两人的对话,她一下停住了脚步。
一个女孩拉开门走进了面包店,被她称作“林鹤哥”的那个则现在店门口,低着头,右脚踩着一块路转摩擦。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虽然低着头,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男孩就是林鹤。
而那个买面包的女孩自然就是这个时空里的潘小雨。
他还是他。只是已经穿上了初中的校服,人也抽条得高高瘦瘦,甚至在嘴周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青色的胡茬。
又一阵风吹来,将她跟前的一片落叶吹到林鹤面前。
她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绞疼,肚子发出更大的一声“咕噜”。
林鹤抬起头看见了这个衣衫褴褛的女孩。
太尴尬了!
她本能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容她躲藏的地方。
算了,他也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丢也是丢的这个流浪汉的脸。
她拍了拍衣服和头发,捂着胃走到林鹤面前。
“我太饿了。”
两只眼睛真诚而又无助地注视着林鹤的眼睛,显示出一个流浪儿童应有的可怜。
“林鹤哥,我们走吧。”
她嚼着林鹤从潘小雨手里抓过来的两个蛋挞,虽然不够填饱肚子,但好歹也是高热量的东西,大半个下去也觉得舒服多了。
肚子不那么饿了,思维就也清晰了许多,她开始细细整理起这次重生后本主的记忆。
这一次自己叫花儿,已经流浪一年多了。
但是姓什么?想不起。家住哪儿?不记得。
而且一努力回忆流浪之前的事情就从心底散发出深深的恐惧,连带着身体也不自觉的发抖。
“今天是2005年9月18日,欢迎大家收看新闻现场。”
……
“造成两死十伤的市科技馆坍塌事故调查有了新进展,据相关专业人士透露,很有可能是在建筑设计中就存在巨大数据失误。目前,警方已对相关责任人采取强制措施。关于本次事故调查的后续进展,本台将持续关注。”
一家家电卖场摆在门口的电视机正播放今天新闻。
2005年。
花儿在嘴里呢喃。
林鹤今年12岁,上初一。
她抬头环顾四周,渐渐从自己潘小雨的记忆中拼凑出初中的画面。
这条路正是林鹤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刚才的面包店就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而她当时就在市一中隔壁的小学。
熟悉的街道充斥着一种远古的陌生感,那时候,她也像刚才遇到的潘小雨那样跟在林鹤身边一起上学。
“林鹤哥,你都是初中生了,我还是小学生。”
“等我上初三的时候你也就上初中了。”
“那你要在初中的学校等我来啊。”
“我当然会等你了。”
……
“林鹤哥,听说有些哥哥姐姐上初中的时候会谈恋爱,你会谈吗?”
“我不会啊。”
“那就好。你说过会和我结婚的。”
“没有,我才没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