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一家某解放军三甲医院。 萧叔带着方北藤来到住院部22楼的高级病房门前。 方北藤在萧叔敲门前突然开口问:“梁阿姨在吗?” 萧叔点头,“梁夫人每天都陪着小少爷治疗。” 方北藤沉默。 萧叔抬手轻叩门。 “请进。”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方北藤抬手转开门把,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五星级酒店布局的豪华套房,一组黑皮沙发摆在床前,上面扔着一条白色毛毯,沙发前是一张约两米宽的大床。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还有……浅蓝色的病服。 床上的小孩目光懵懂的盯着自己看,眼中迷茫。 小孩的气色不是很好,肤色很白,嘴角起了干皮,唇上全无血色。 方北藤微微懊恼,自己两手空空就过来。 “北藤哥哥!”小孩无神的眼睛蓦地一亮,他突然认出方北藤,激动的掀开被子跑下来。 “小心!”小孩身边的女护士及时扶住他的手臂,防止他跌倒在地上。 方北藤走过来,见他已经站好,他停下步子,看着个头才到自己大腿的小孩。 他慢慢蹲下身,与他平视,抬手揉了揉他的手腕,却不敢去碰他手背上的无数个针眼,他的语气软了又软,“小家伙,调皮什么。” 萧然低下头,看到自己冒血的手背,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挂药水,他刚刚下床时候针头早已经被扯掉。 方北藤把他抱到床上,掀开被子给他盖好,“乖一点别乱动。” 萧然乖巧点头。 时刻陪护的女护士重新给萧然的手背扎针。 方北藤看着萧然手背上的小黑点,有的已经结扎,有的还没有长好,他出声:“换一只手。” 身后的门被推开,萧叔打开门,“大少爷,梁夫人来了。” 方北藤身体一僵,他慢慢转过身体。 多年不见,梁晓瑞皮肤保养的很好,她容貌依旧。 血红色的披肩搭在身上,风韵犹存,华资不减。 梁晓瑞看到方北藤时目光明显一滞,很快她便恢复神色。 方北藤叫人,他嘴角噙着笑意,“梁阿姨。” 梁晓瑞把手中的饭盒领进来,摘了手上的米色长手套,她脸上带笑,“你来啦。” 方北藤颔首,“爷爷说小然想见我,我回来看看小然。” 梁晓瑞没有立刻回复他,转过身对上萧然的眼睛,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给他掖了掖被子,“又跑针?调皮了?” 萧然没敢吭声。 梁晓瑞看着护士给他把针重新扎好,便吩咐护士先出去,一会再过来。 等护士退出去关上门,梁晓瑞塞给萧然一个游戏机,这才转过头,看到方北藤还在原地站着,她亲自给他搬了一把椅子在床前,“别傻站着,快坐下。” 方北藤闻言伸手去接她手上的椅子,摆好坐下来。 梁晓瑞坐在床边看着小心翼翼盯着自己的儿子,她扭过头问方北藤:“学业忙吗?一年多了,也不见你回趟家。” 方北藤眸色很深,好看的眉峰没有一丝波动,他平静的回答:“挺忙的,今年快毕业了,忙着做实验写报告。”他并没有答后半句。 梁晓瑞没什么反应,她目光欣赏,“忙点好,马上毕业了,想好去哪儿工作了吗?要不要回宁城来帮你萧叔叔?你萧叔叔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老萧看你有能力,想让你接触一下公司业务。” 方北藤捏了捏自己膝盖上的软骨,他狭长的星眸看向萧然,小孩脸色很差,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许久之后,梁晓瑞才听到方北藤的声音:“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梁晓瑞愣了愣,没料到他会拒绝。 方北藤安静坐了几分钟,房间里回荡着萧然手中游戏机发出的游戏音效声音。 梁晓瑞听见方北藤说:“我去看看我妈,明天再过来。” 萧然三心二意,听到方北藤的话,他抬起头急切的看向他,“哥哥!不许走!” 方北藤抬手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你乖一点,我明天带玩具来看你?你乖一点。” 萧然安静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点头,“那哥哥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饭!” “好。” 梁晓瑞跟方北藤一起走出病房,方北藤问:“萧叔叔还在工作吗?” 梁晓瑞点头,“公司现在没有信任的人,他走不开,怕出乱子。” 方北藤点头,却偏偏不接她的话,淡淡说:“明天我再过来,我去看看我妈。” “好,替我跟王姐问好。” 方北藤轻笑一声,“不用了,说了我妈也听不见。”他意有所指。 梁晓瑞像没听到一般,她注视着方北藤露出的一节手臂,疑问道:“怎么伤的?” 方北藤垂下头抬手把袖子扯下来,盖住白色的纱布,他脸上清冷疏远,“没事。” 梁晓瑞点头:“那你多注意身体,刚下过场雨,天冷多穿点。” 精神病医院。 这个点主治医院已经下班,方北藤找到护工。 “王姐还是老样子,清醒的时候很少,偶尔清醒一次,她会哭着找你,但没几分钟又开始说胡话。” 方北藤垂眸盯着面前白色墙壁上牙齿印,不知道下口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硬生生咬下一块墙。 “医药费快用完了吧?我还要续多少?”方北藤问她。 护工摇头,“萧先生一年前来过一次,交了十多万的医药费,现在户上还有三万多。” “萧雄志?”方北藤说。 “对。” 方北藤蓦地出声冷笑,他讥诮道:“到底是心虚了。” “什么?”护工不解道。 方北藤从椅子上站起来,“没什么,你去打饭吧,我去看看她。” 精神病医院是封闭式管理,每个病房都是分隔开,王碧霞住的是包间房,推开厚重的铁门,入眼就看到房间里地上被扔了好几卷卷纸巾,卷纸打开滚了一地,乱糟糟的摊开在地毯上。 方北藤关上身后的铁门,这才发现门内的铁门被包裹了一层海绵。 方北藤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王碧霞的影子,“妈?” 浴室里突然‘砰’的一声,方北藤大步走进浴室,推开门,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蹲在马桶前伸着手在里面乱搅。 听到声音女人转过头懵懂的看着他,然后慢慢咧嘴笑了,“医生啊,我很听话的,我在洗手!” 方北藤上前把女人拉起来,他额头的青筋跳着:“妈,那不是洗手的地方!” 女人的劲很大,她一把推开方北藤,眼中无神胡乱的转着,大叫:“滚!小刘呢?她人去哪儿了?你是谁?为什么要欺负我?” 方北藤放弃跟一个病人讲道理,他硬拉着女人走到洗手池前,挤了一下洗手液认认真真的给她搓洗手背、手心。 女人挣扎的厉害,他任凭女人在他身上乱抓乱咬,直到洗好后他扯下毛巾给她擦了擦手心,才放开她。 女人急的面红耳赤,他一松开手,她便生气的在他脸上啐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着市井泼妇才会说的下贱话,转身跑出了洗手间。 方北藤抬手抹掉脸上的唾液,脸上冷漠平静,毫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 这时,铁门被人拿钥匙从外面打开,小刘护工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方北藤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去把今晚要吃的药拿来,我来喂。” 护工点头,去拿药。 方北藤端着食盒转身,看到王碧霞坐在地毯上撕纸玩。 地上被扔了一地的碎纸屑。 方北藤蜷着腿挨着她坐了下来,女人没有一点反应,她仿佛感受不到方北藤的存在,方北藤把食盒盖子打开,是很清淡的饭菜。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麦菜在米饭里,拿小勺把米饭捣松软,舀起一小勺,手举过去:“妈,别玩了,张嘴吃饭。” 女人毫无所觉。 方北藤垂下眼眸。 回来的护工看到这一幕,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药走过来,“给我吧,别人喂的饭,她不会吃的。” 方北藤突然抬起头,“为什么?” 小刘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碧霞一把推开方北藤的手,勺子里的米饭因为倾斜洒了出去,掉在地毯里,王碧霞怒视瞪着他:“你想害死我?” 方北藤抓住重点,他目光狠戾,冷静的质问:“谁?谁要害你?” 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王碧霞的神经,她突然发了疯一般的尖叫,将方北藤扑倒,用力挠着他的手臂,身后的食盒被踢倒。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冰凉的针管扎进肌肤,慢慢注入,发疯的女人很快安静下来,脱了力一般从他身上滑落,方北藤把王碧霞抱上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男人神色难看。 小刘抱歉的说,“王姐很少失控的。” 方北藤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臂上被王碧霞硬生生扯掉的纱布,伤口冒着鲜血,旁边还有无数道指甲挠出来的血印子。 “啧,没事,更失控的我都见过。”方北藤转过头看向小刘:“辛苦你了。” 小刘摇头,“分内的事。”她看着他受伤的手臂,担心道:“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男人卷起衬衣袖口,残忍扯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