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十六这边,她和石采子分别后,只是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手上捏了一个遁地诀,瞬间没入地下。在地下穿行一段时间后,又突觉眼前一空,原本的土层消失得一干二净,出现在眼中的是一个庞大而深不可测的巨大地下深渊,而在这深渊的正中心,耸立着一根粗壮无比的圆柱形巨石。
那巨石的四周都不与深渊接壤,而是十分均匀地与深渊石壁隔着大概一里远的距离。它的深度几乎与深渊一样见不到底,通身血红血红地闪烁着火山岩溶一般的炽热光芒,仔细看去,熔岩里不时还翻动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一冒头就发出阵阵骇人的惨叫,但不过一瞬,又重新没入岩溶之中,细细看去才知道,那些东西竟是一些恶鬼的骷髅躯体。
圆柱最顶部的那块平地上也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座高大而孤零零的青石牌坊,牌坊的门洞闪耀着一层薄薄的淡青色光罩,那是一层结界,只有进去了,才算是真正到了地府。
石坊的门前又左右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黑甲守卫,一个牛头,一个马面,皆是目光炯炯,一副不威而怒的严肃之色。
十六以前也来过地府几次,这巨石虽与深渊的边际并不接壤,也没有连接的道路,但是实际上只要无视深渊,直接走过去就可以了。因为最难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她一踏入深渊的上空,自脚下开始,瞬间如流血般蔓延出一条道路,直通圆柱,但那血迹仍未停止,又继续幻化成野草的样子,从小路两侧疯狂生长起来,待到长有半人高时,草丛之上忽然有许多株含苞欲放的野花冒出头来,未等她再多走几步,那些野花又齐刷刷地一起绽放,那花苞之中竟随之爆出一样样血淋淋的躯干残肢来。有的自花蕊便是妖兽或者魔族的腐烂头颅,有的干脆就生出一双光秃秃的手臂或者一长条腿。头颅还好,至少能拿着流血的双眼怨恨地瞪她,若不是舌头被割了去,不知道还要对她骂出些什么污言秽语。只是那长出来的手和腿,因为没有眼睛,都是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挥乱抓,污秽不堪,要是真蹭到了身上,只怕还要糟蹋了一身好衣服。
而且这就是她不喜欢来地府的原因,这条路实在太脏了。
她有些厌烦地啧了一声,正要挥手打通道路,却发现袖子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右手边长出来的一颗头咬住了自己的袖子。这颗头生得十分面熟,她仔细辨认了一番,依稀认出以前她的某个手下败将。
十六拽了拽衣袖,那东西还是死死咬着不放,她也有些不耐烦,狠狠一甩右手,只听呲啦一声,衣袖被撕下一大块布来。她有些烦躁地深吸一口气,本想一掌打得他魂飞魄散,但转念一想,他生前已经死在自己手下,死后也留在地府赎罪了,倒不至于赶尽杀绝,于是摇摇头,将左手一挥,一道光束从手中飞出去,一路带着火光打通了道路,所到之处,那些原本由血迹幻化出来的鬼影瞬间消散无影。
她已经在此耽误了一段时间,也不再停留,赶忙从深渊上通过。地府大门前的牛头马面早已看见她了,未等她行至门前,已是迎上来,恭敬道:“见过解大人,您老人家可有段时间没来了,不知今日是要往地府哪里去,不如让小的为您通报一声?”
十六点点头,淡声道:“我找陆琇琇。”
牛头和马面对视一眼,马面忙笑道:“好,小的这就为您开路。”说完,两人各自回到大门的左右两侧,牛头手中变出一把三头叉,马面手中变出一根白骨鞭,两人手持法器,一杵一鞭同时发力,击地三声,声声震耳欲聋,于巨大深渊内回响不绝。
回音刚落,只见石门的淡青色护罩处忽然破开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大洞来。牛头马面恭敬地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路已开好,大人请进吧。”
十六又一点头,道:“多谢二位。”
她进入大门,不远处果然就是陆琇琇的住处。那是一座修建在熔岩巨石之上的两间屋的瓦房,因着巨石并没有高出岩浆多少,那熔岩搅动之时,溅出的岩浆几乎都要烧到瓦房上了。陆琇琇的瓦房周围也没特意修建小桥或者其他道路,而是随意地扔了几块过路用的踩脚石,有一两块石头甚至都要被岩浆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