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迢递把自己手机丢给还在生闷气的路清野:“你打电话给兰玲,让她小心点。我们刚才被人跟踪了。” “你怀疑谁?”路清野有一瞬的惊慌,但很快平静下来。 “你先打电话给兰玲,让她赶紧回来。”兰迢递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简短说道。 兰玲想到那天金孟于带她去了商场,他们经过黄金商铺,经过化妆品柜台,还有鞋子、包包—— 到底哪里与蚊子或者蚊香,火有关? 她从他们刚开始恋爱时的小区出来,准备出小区大门,电话就来了。她停止脑海里翻飞的思绪,定神就看到小区出入口的镜子里,有个男人紧随在她身后。 兰玲停下脚步,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她接起电话:“喂。” 路清野:“有紧急事件,赶紧回来。” 兰玲挂了电话,却不急着走出去。待身后的男人走后,她才招了的士,赶回兰迢递家。 对于跟踪的人,按兰迢递的分析来说有两拨人。 一是戚家,二是魏宗。 既然魏宗能找上她,并且知晓她爸给她留了东西,那么他就一定是他们组织的人,并且与他爸关系匪浅。可关键他是线人还是警察,那就有带考究了。他的身份最可疑,最应该从他身上着手,但兰迢递目前知道的情况太少,不敢与他接触过多。免得什么都问不到,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至于戚家,这是兰迢递最头疼的地方。 “迢递,要不你直接问戚少。”兰玲说。 兰迢递不吭声。 兰玲:“你相信戚家?” 兰迢递揉了下眉心,不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你呢?找到什么线索吗?” 兰玲摇头:“目前没有。他出事那晚,曾给我打电话,说蚊子多就点蚊香。我根据这句话一直找,但始终想不出关键点在哪儿。” 兰迢递沉吟不语。 路清野提议:“要不我们先去找清儿。” 他话一说,两个女人直直看他。路清野被她们看得全身发毛,“干嘛这样看我?” “找你老相好啊。”兰玲笑得不怀好意。 路清野切一声,“什么老相好。” “我让戚家先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去市里,一边问李燕的事,一边找清儿还有查找钥匙的秘密。” 兰迢递回到房里,她看着台桌上的钥匙。两枚钥匙在灯光下反射着金属冷光,也许是使用的频率不同,一把磨损稍重,一把稍轻。 她得到钥匙时,专门做了记录。磨损较重的那把是后来的快递里收到的,不严重的那把,是从她爸的遗物中找到的。 那么,那枚磨损得很严重的钥匙是怎么到他手上的?磨损那么严重,说明经常使用,既然经常使用,那也就是说,那个人掌握了整个行动的所有信息甚至他们收集到的所有资料。 这个人,除了他爸跟金孟于或者那个内鬼警察之外,还有别人吗?而这个人的钥匙到他爸手上,是不是代表他也遭遇了不幸? 兰迢递掐断自己发散的思路,拿起手机拨出戚少倾的电话。 戚少倾那边有点吵,像是娱乐会所里的音乐声。过了一会儿,声音渐小。他的声音清晰传入兰迢递耳内。 “迢递。” 兰迢递尽量疲惫的声音说道:“我们碰到麻烦了。” “什么事?” “有人跟踪我们。” 电话静了一会儿,那端的戚少倾忽而笑起来,“你怀疑戚家?” 兰迢递没反驳,她本身就存着疑问,若要假惺惺说不是,那实在不符合她风格。 “你是不是还听到了某些——我们戚家的风声?”他停几秒,“比如,我们戚家是警方打入上流圈的眼线,而我们戚家想脱离警方?” 兰迢递沉默。 戚少倾也安静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希望我们能摊开来谈。这种事关生死的问题,我觉得一点含糊都要不得,你说呢?戚少?” 戚少倾叹气:“我可以跟你保证,跟踪你们的人,不是我们戚家的人。” “那后面的疑问呢?”兰迢递步步紧逼。 戚少倾沉默一会儿才说:“你是指哪方面。” “传言可不可实。” 戚少倾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我不干。” 戚少倾反将她一军,“可是没有戚家,你们也斗不过圣得保。我们现在是互取所需。” 兰迢递眯眼笑:“所以现在终于说出你的目的吗?” 戚然沉默半响道:“迢递,我们戚家不会害你。相反,这样才能帮助你。选择你是我们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利于你,也利于我们。” “所以说,传言可信度很高了。” “有些时候,眼看的事情未必是真实。”戚少倾:“我本想等你查到一段时间再把这件事告诉你,可现在想想不太可能了。” “嗯,所以在交易开始前,把所有事情托出为好。” “我们戚家在以前确实是警方打入上流圈的眼线。哦不对,不是这么说,应该是一直都是如此。可前段时间突然变了。我们的接触人突然让我们做一些,我们很不想做的事情。” “让你们进行“资源”交易的,不是高老板,而是你们的接触人,是吗?” 戚少倾:“没错。” 那么兰英文的死会不会跟他们的接触人有关?这个线人计划,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而戚家的接触人,就是整个事件的最大推手吗? “所以你们才迫不及待的想脱离。因为队伍里面已经有人走了歪路。” “现在戚家岌岌可危。”他笑得很无奈。 “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少之又少。这种机密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高老板那里,除了几个跟他一起的亲信,我猜也没几个知道。” 怪不得欧尚还会这么忌惮戚家,如果让他知道戚家如今的境地,只怕那天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以为只是一根杆子撬动一块石头,没想到是要撬起一座山。”兰迢递又问,“我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们之所以会猜到你父亲的身份,是根据最近的事情推测出来的。对于这个,很抱歉不能给你有用的信息。” “现在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兰迢递:“听说晓光地产的老板带走了一个姑娘,叫清儿,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带她出来。” 戚少倾的声音微变:“晓光地产?” 听出他语气不对,兰迢递问:“怎么?” “这个可能会很麻烦。晓光地产跟高老板,是一起的。不过我尽量试试。” 兰迢递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路清野。 兰迢递坐在桌前待了很久,直到夜深,她始终没有睡意。这条路其实她走得很没信心。她也会担心,可又不能不走。如果她爸把钥匙给她,只为了让她去终结这件事呢? 或许有人会问,会有让女儿去送死的父亲吗?可 兰英文就是一个。他始终认为,正义与真相比生命还重要。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去楼下找水喝,一出门,就看到路清野靠在墙上抽烟,一脸的忧虑沉重。这幅表情为他增添了不少成熟感。 她很少看到路清野抽烟。而他抽烟的样子,似乎……挺对她胃口。 他意识到有人,抖了下烟。被烟熏过的喉咙沙哑得像砂纸打磨出来的。 他的眼睛微眯起看她:“怎么还不睡?”他知道她是医生,喜爱干净,不喜烟,遂掐掉烟头,往旁边垃圾桶一丢。 “下去喝点水。”兰迢递看他,转身往楼下走。 她打了水,路清野也跟了下来。 他满脸愁绪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种男人的感觉。他长得太嫩了,平时一眼看着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可能是心事过重,他脸色也不太好。 “你身体怎么样?”最近她也没帮他上药,大多是他自己弄,也不清他身体恢复如何。 “没什么大碍,快好了。” “这件事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路清野定定看她,“如果能活着,我想去看海。”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兰迢递突然觉得鼻酸。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的梦想,总是以如果能活着为开头。 那些不得不面对生老病死的人,那些在死亡线上游走的人民英雄……还有他们这种……藏在黑夜里的……星光…… 如果能活着……这是多好的愿望。 兰迢递不知该如何接他这话。她把水喝完,看他,“睡吧,明天去市里。” 在她转身上楼的瞬间,路清野叫住她。“迢递,要救清儿,她对我有恩。” 兰迢递没有出声,因为她没把握。她径直上楼,到二楼时,她回头看他:“明天去找她。” 戚少倾说清儿被安排在一栋别墅里。晓光地产的老板是个年过半旬的中年男人,长得肥头大耳的,剃着个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大拇指粗的金项链。他那肚皮大得跟十月怀胎的孕妇一样,看着实在让人实难下咽。 路清野看到他本人时,气得眼都红了。他无法想象,他心里最纯净无暇的姐姐是如何的被这头猪玷|污的。 路清野目露杀气,额头的青筋暴起,他握紧的拳头不住发抖,眼看就要压制不住怒气。 晓光地产的老板刚从别墅里出来,路清野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想冲上去,幸亏兰迢递早前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就盯着他,在他准备动身前就将他按在了车上。 他的动静很大,怕将人吸引过来,兰迢递只好紧紧抱着他。 像抱着受伤的孩子。 晓光地产的老板随身有三个保镖,个个高大威猛,一看就不是吃素的,如果贸然出去,别说她们三人要考虑今晚的晚餐,只怕都要血溅当场。 “你疯了吗?”兰玲骂道。 “我要杀了这孙子。”一想到清儿会被这头猪虐待,路清野就恨得想杀人。 她们来这儿,是戚少倾替他们找了身份做掩护。他给他们找来了个修理下水道的车,还有各种辅助工具,想通过修理别墅的下水道,找机会进去。如果路清野冲动中破坏了计划,那一切都泡汤了。 兰迢递看着他,“你这样出去,你死,我们也死,清儿彻底救不出来。你自己好好想想。” “可我很痛苦。”路清野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愤怒的情绪灼烧着他的心,他没法平静,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他就能平静了…… 兰迢递冰冷的手贴在他脸上,轻声:“我们会救出清儿,再等等。” 也许是她冰冷的手让他恢复了理性,路清野终于安静了,他红着眼,重重的点了下头。 晓光地产老板的车开走后,兰迢递就折身返回车上找破坏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