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警惕看着四周,不停的招呼他们上前。路清野受重伤,流血不止,兰迢递不敢再耽误,将路清野抱在身前堵住他献血染红的衣服后,吃力的向前走。 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在后勤大厅回响,兰迢递不敢四处张望,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身心疲惫。来到大厅中部,铎式也跟了出来。 小桃站在门口紧张的看着兰迢递,“有人,从前面追过来了。” 兰迢递说了声谢谢,然后带着路清野从门里冲出去,铎式出门后对她说,“侧前方那里有辆快递车,快过去。” 试图从后勤部出口堵人的人看到他们在身后追赶:“快!就是他们!” 兰迢递的腿像泡在水里似的发胀疼痛,可她不敢停下,路清野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也开始陷入昏迷。 刚才逃的时候他自己能使点力,兰迢递带着他没那么吃力,如今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的全部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兰迢递觉得腰都要断了。 眼看身后的人快要追上了,铎式他们安排的快递车突然掉头,横拦在他们面前。有人从车里打开侧面车厢,冲他们喊:“赶紧上来!” 兰迢递把路清野给那人后,在另一个人的帮助下跳上了车。 车门还没来得及关,那帮人的棍子就砸了过来。车子一个急转弯后极速前进,侧面车厢门随着车子前进的惯性砰的一下闭合,把那些人撞开了一波,四周顿时哀嚎一片。 兰迢递抓着车里的东西这才没被甩下车。路清野一个翻滚,趴倒在地上。他痛苦的呻/吟起来。 等车开稳后,车里的人把侧车门关上,又将车里的灯开启。 惨白的白织灯下,路清野身下的血像一条小溪似的缓缓流淌。 兰迢递稳住急喘的呼吸,过去小心把他翻起,看身后的人:“你们这里有可以止血消毒的东西吗?” “戚少让我们准备了药箱。”那人拎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兰迢递来不及多说什么,她颤抖着翻开药箱后,拿出棉签手术刀等东西。她剪开路清野的衣服,又有人给她拿来一件干净的衣服。 兰迢递把衣服垫在他身下,然后转身从裤头里拿出针筒,给他打了麻药后开始清理伤口。 此时的路清野脆弱的像风中漂浮的羽毛,他的心跳已经渐弱,就连脸部也都是死灰的青白。 兰迢递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劲。 之前的伤还没复原又再次受伤,几乎伤到他身体的根本,这次处理不好,他有可能会因此死去。 这一刻兰迢递万分想念他每一次在她面前蠢萌又傻逼又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些他鲜活的,在她面前呼吸说话和开玩笑的时候。 铎式把女人放下后过来,“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可能需要输血,你们这里有验血型的东西吗?”兰迢递不停手中的动作一边替路清野消毒清理一边问铎式。 “药箱里应该有验血型的试纸。”铎式说。 兰迢递空不出手去翻,铎式把药箱的几层物品工具拿出,从底层里翻出了试纸。 兰迢递把试纸接过,自己撕了一张,拿起一旁的备用手术刀划开一个小口子后涂在试纸上。 “你们谁的血液是没问题的?” 几个男人不敢确定没动手。铎式也学着兰迢递照做。 兰迢递把路清野的血也弄在试纸上,等伤口处理好后,她把试纸拿出对比一看。路清野的是B型血,她的也是B型。 铎式将试纸给她,她也没看,随手拿起药箱里的血袋开始抽血。 路清野的这一次手术昏迷得极久,车子带着他们绕了个大长圈又出了市里他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车厢里下了不少人,此时车上只有铎式,兰迢递,昏迷的路清野还有尚未清醒的女人。 兰迢递从没有一刻觉得一天过得如此漫长。 “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对戚少他们有影响?”兰迢递混混沌沌突然想起宴会里还有两个大头没出来。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戚少已经安排好了。” 兰迢递简短回应一声:“哦。”然后继续神游盯着路清野沉静的睡容。 另一边女人还没醒来的迹象。 兰迢递一眼瞥去,问他:“你们的人?” 铎式一脸惊讶,“不是你认识的?” 兰迢递:“……” “我不认识她。” 这回轮到铎式无语了。 “不过这女人懂的事挺多的,把她救出来也不算浪费时间。” “现在要去哪儿?”车子开了一会儿,兰迢递又问。 “去川横。” 路清野的家。 兰迢递逃了几个小时又高度集中替路清野清理好伤口,此时早就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她确定路清野没事后就靠着车沉沉睡去了。 汽车停下时,兰迢递也醒了,同时醒来的还有昏迷的女人跟睡过去的铎式。 女人第一眼看到铎式就吓得一脚踹了过去,铎式靠在车里,人刚清醒还没坐稳就被她踢了个狗吃屎。 “你干嘛呢!” 女人紧紧拉住胸口处瞪他,“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说完她突然想起在会场里赢来的东西,她惊慌的四下乱摸,“哎,我东西呢?” 兰迢递默默看了良久,不出声。 女人摸了一会儿,好像才发现自己现在在哪儿。她坐看右看,“哎,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铎式一脸神经病的看她,跳下车后跟兰迢递一起把路清野搬上车上的担架。 女人又跑过来,她看着路清野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受伤了。”兰迢递简短回答。 “那需要我帮忙吗?”女人慌慌张张的想下车却发现自己穿着高叉裙,怎么下也下不来,她看着铎式,招了招手。 铎式没理她,任凭她在车上啊啊咦咦的直跺脚。兰迢递更没心情鸟她,把担架的另一头搬到车缘边后,便跟铎式一起往前走了。 前方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民房建筑,外表是普通的红砖,楼顶上有个半层楼高的小房间。 还没走近大门,大门就开了。 铎式跟兰迢递把路清野抬进房里时看到女人光着脚跟在后面四处张望。“这是哪儿啊?怎么就只有一户人家!” “这地方这么偏僻会不会有危险啊?” 兰迢递回头看她,“那一会儿我们叫人把你送回去。” 一听到她这么说女人立马噤声了,她提着裙子龇牙咧嘴面部狰狞一步一步的踩着地上的碎石走过来。 民房只是外表有些普通,里面的装修还算是挺别致。铎式跟兰迢递抬着路清野进了房间,兰迢递把他放好后,就出房门了。 铎式接了电话从楼上下来,两人在楼梯口碰着。 “戚少说一会儿会让人带点药过来。”铎式说,“戚少还要我跟你说声谢谢。” 兰迢递静默一会儿,问:“大别墅的人呢?” 她指兰玲跟清儿。 “戚少说她们跟药品一起过来,现在那里已经不安全了。” 兰迢递靠在墙边,问:“他们怎么脱身的?” 铎式看到女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只说了一句,“我们来前招呼了媒体。”就重新上楼了。 “哎,那人是干什么的呀?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超级凶的。” 兰迢递正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女人的突然靠近。女人突然一出声,她先是心一紧,然后才缓缓转头看她。 “他是面冷心善。”兰迢递说。 “哦。”女人依然紧盯楼上的方向并不相信的回应。 见兰迢递并不打算理睬她就又要往路清野房里钻,女人叫住她,“哎,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兰迢递极困的打了个哈欠,经她提醒后才似乎才恍然大悟问:“哦,你是谁啊?” 女人皱着眉瘪了瘪嘴,“感觉好勉强啊。” 兰迢递转身,边打哈欠边说:“你要不愿意说就算了,一会儿药到了我让他们顺便送你出去。” “哎~”女人拉住她,兰迢递回头看她,眼里饱含哈欠后的泪水。“还有事儿?” “你就不问问我的情况吗?”女人有些着急。 “哦,确实要问的,”兰迢递说,“可你好像不太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 “我没有不愿意说啊,是你们救了我,而且我们是同伴。” 兰迢递迷糊的眼睛渐渐放清,慵懒的声音带了几丝清冽,“同伴?怎么说?” “我知道受伤的人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身份。” “哦~我有什么身份?”兰迢递抱胸看她。 女人警惕看了下四处,小声说:“这里,安全吗?我们的谈话会不会被人听到?” 兰迢递起身往外走,“你要不放心咱们出去说。” 女人又犹豫,“外面人迹罕至的,也不安全吧。” 兰迢递回头看她,“那你要怎么样?” 女人吐了吐舌头,指了指一楼大厅的沙发,“就在这里吧。” 兰迢递微挑眉走过去坐下,一副你说我听的姿态。 女人别了下垂在脸颊边的头发,“我叫唐心颖,我是线人之一,代号“80”。” 兰迢递不作声,唐心颖继续说,“我知道你的父亲是“75”,我也知道金警官跟他都死于非命。” “集合那晚我因为一些事晚到了。我到哪里的时候整个酒吧里面都是乱糟糟的。我看到你父亲——就是“75”,逃出酒吧以后上了一辆车逃走,我怕他躲不了也跟了过去。” “在他逃跑的途中我看到另一个警察,就是魏宗,上了他的车。我一直担心计划的事,所以就让的士司机加快很紧他们。来到一个偏静的小路时,他们的车突然停下了,我正想上去,前方一辆大货车迎面撞来,车头瞬间被撞得扭曲变形,我看到魏宗从副驾驶里逃了出去。” 兰迢递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没看到魏宗的信息照片,无法确定是不是曾经来找过她的那男人。 唐心颖拿过她手机,快速点了个网站,然后登陆进去,她把手机还给兰迢递,上面赫然是魏宗的照片。 确定是那是来找钥匙的人无疑了。 “你是说,他已经叛变了。” 唐心颖长叹一口气,她背靠着沙发背,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细语,“有时候做坏人比做好人容易多了。” “坏人你只需要一闭眼,什么都不用想,可做好人,要付出很多代价。” “被你发现事故现场,他们会放你走?” 唐心颖笑了,“那时我们正好在弯道,他们发现我们的时候,我早就跑远了。” 她的脸色暗淡了下去,“没能救出你父亲,我很抱歉。” 兰迢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出事后我躲了一段时间,然后与高组长碰了面”,唐心颖说,“高组长你或许不知道,他是金警官的直属领导,也是这个计划的直接决定人,他有我们全部人的信息还掌握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始末。只不过在金警官失踪后没多久,他也杳无音讯了。” “那你是怎么跟他联系的?” 唐心颖:“是他联系我的,我躲几天后,他突然找上我,说让我帮忙把你们找到。这不我才知道了你们的信息。” “还有另一个线人是谁?” “宠物店老板,马文博。”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会厅里?”这是兰迢递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如果那里确实是为挑选“资源”所设定的场景,那对于被选中的人应该是符合某些特定条件才对,唐心颖是怎么进去的? 唐心颖耸了下肩,“我是个孤儿,早年前被养母收养,她在我大学的时候就死了,现在就是独身一人。” “他们选人的标准就是,要么是孤儿,处于边缘工作,或者跟家里关系闹得很僵,短时间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人。” “那些女伴都是谁去找的?” “自动找上去的。”唐心颖说,“那种行业里这种消息的传播速度非常快,快到你无法想象。” 兰迢递问:“那你明明知晓会遭遇的情况为何还会在按摩室里中招?” 唐心颖叹了口气,幽幽看她,“我以为他们选中的人是你,我会跟其他人一样被送到西镇的大别墅。” 她的这句话让兰迢递稍感意外,“你以为选中当场进行手术的人是我?所以就任由她们对你摆布?甚至被打下麻药?” “她们在香薰里加了东西,我稍不注意就上当了。”唐心颖又笑,“不过我知道你有戚家帮忙,不会出事。” 兰迢递冷笑,“你还真是好打算。” 见兰迢递起身要走,唐心颖也起来,“哎,你这就要走啦?” “不走还留在这儿听你废话?” 唐心颖:“........” “我都没说完呢。”她追上来,“你以为我们这一批是警方派出来的唯一一批人吗?不是,在我们之前,已经有无数的警察跟线人牺牲死去,这里面的事情,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兰迢递想到了瞎子,他会是那几批中的第几批? 闭上眼,她脑海里全是兰英文残缺的面孔与路清野满身血的画面在交叉闪现。 …… 这是一条用无数人的尸体堆积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