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天过去了,今天是阿秋嫁过来的第三天。 这地方有新娘出嫁三天带着女婿回门的习俗。 昨天晚上陈狗蛋晚上回来后,阿秋同他说了,今天需要带礼回门。 陈狗蛋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所以阿秋同他说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说让她别担心,都准备好了。 阿秋倒意外了,她没有想到他已经准备好了。 一大早起来,阿秋就开始收拾。 陈狗蛋今天也请了一天的假,陪阿秋回门。 虽然说阿秋家人丁少,但陈狗蛋还是准备了很多的回礼。 吃过早饭,收拾完屋子,阿秋他们才出发。 两人到夏家的时候,夏氏正在门口望他们。 看到他们后,就迎了上去。 “走累了吧?快进屋坐。” “哎,娘。” 陈狗蛋应了一声,阿秋则是被夏氏挽住了胳膊。 陈狗蛋就成亲那天才来过夏家,所以对夏家的屋子不太熟悉。 快要到的时候,夏氏吼了一声,“阿木,你姐和姐夫来了,快出来。” “来了。” 院子里传出一道少年稚嫩的声音,有一股翠竹清冷的味道。 陈狗蛋知道那是阿秋的弟弟阿木。 他见过几次,与他这种粗大汉不同,夏阿木长得白白净净,说话行事都有一股文人的斯文味。 平时也不帮家里做点什么,整日里就知道读书。都是靠她媳妇养着。 这样一想,陈狗蛋就有点不太喜欢这个小舅子了。 不过阿秋和阿木感情很好,陈狗蛋虽然觉得夏阿木害阿秋受累,但也只是心里稍有不满而已。面上还是得和和气气的,毕竟他媳妇和这个小舅子感情好不是。 “阿姐,姐夫。” 夏阿木听到夏氏的话后就放下了手中的书,走了出来。 见到阿秋和陈狗蛋后颔首喊了一声。 “把东西接进去吧,你姐夫提着怪累的。”夏氏给夏阿木使了个眼色。 夏阿木伸手接过陈狗蛋手中提的回礼。 “进屋坐。” 夏氏笑了笑,招呼陈狗蛋进屋。 夏阿秋坐在陈狗蛋旁边。 陈狗蛋有些拘谨,毕竟是岳母,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不知道怎么讨好。 阿秋看出他的紧张,她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 感到手上传来的异样,陈狗蛋转头看了一眼夏阿秋。 她正笑着,眼神明亮得很,她让他别紧张。 陈狗蛋看了一眼头就转了回去,默默的深呼了两口气,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必紧张,就当是面对自己的母亲。 夏氏问,“狗蛋,阿秋有时候脾气不好,没惹你生气吧?” 陈狗蛋不太明白夏氏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媳妇可是百里挑好的人,脾气怎么会不好? 也许岳母只是这样谦虚的说说? 陈狗蛋虽然疑惑,但还是诚实的回道,“阿秋脾气很好。” “唉,狗蛋你就别替阿秋说话了,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你啊,别太宠她了。” 夏氏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脸上眼中都是笑意含着满意。 虽然陈狗蛋家是穷了点没什么文化,好在人品好,能干,阿秋嫁过去该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那陈王氏她也是知道了,村里出了名的一个温和的人,待阿秋定不会像其他婆婆那么搓磨。 更何况陈狗蛋家一家就他一个,上下无兄妹,阿秋倒也不用担心娣姊之间的问题。 夏氏这话,陈狗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只好笑笑不说话。 几人说话这会,夏阿木把东西放好就出来了,他坐到了堂屋的另一边,与阿秋他们面对面坐着。 他拿着审视的视线看了看阿秋和陈狗蛋两个人。他自是希望阿姐嫁个好男人。 他也清楚,阿秋嫁给陈狗蛋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家里没钱了。 陈家的彩礼钱给得很多,但具体多少他不知道,他看着阿姐总是愧疚,这个家一直都是靠阿姐支撑着,他一个男儿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会干了。 可是生在这个时代,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士农工商,待他读书有所成就,他一定会对阿秋好的,这么多年辛苦阿姐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看得出来,这陈狗蛋是个老实人,对阿姐也算好。 几人又聊了会,阿秋拉着陈狗蛋站了起来,“娘,我们去看看爹。” “哎,去吧。” 夏氏也站了起来。 夏父的屋子窗户用黑布封着,屋子内几乎不怎么见光,一进屋子就是一股闷热潮湿之气,还有一股苦苦的药味。 夏父已经病入膏肓了,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明明只有四十几的年纪却像个七八十的老头子。 听到声音,夏父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他的眼睛微凸,布满了血丝,在看到是阿秋他们时,那浑浊的眼中满是慈爱。 他虽然卧病在床,但家里的大事夏氏都会和他说,让他拿主意。 阿秋的婚事也是他同意的。 看着陈狗蛋小心的护着阿秋,夏父咧了冽嘴,笑了笑,“这屋子里药味重得很。”夏父一口气说不完话,咳了两声,才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你们出去吧。” 夏氏走到床边给夏父顺了顺气。 阿秋轻唤:“爹。” 陈狗蛋唤:“岳父。” “我这病老头也没什么好看了。你们看过了就出去吧,别沾上了晦气。” 夏父又咳了两声。 “你们出去吧,我乏了。” 夏父开口打断阿秋欲说的话,闭上眼睛一副乏了困了的样子,意思阿秋他们出去,他要休息了。 其实夏父是真的乏了,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心里清楚,他没几天活头了。 如今女儿嫁出去了,只剩下阿木了。 明年阿木就要考秀才了,说什么他也要撑到那个时候,哪怕是吊着一口气,也要看着儿子考上后,他才能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不能他怎么能安心的闭上眼? “出去吧。”夏氏对阿秋他们摇了摇头。 阿秋脸上满是担忧,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大夫开的药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敢想也愿意想,她父亲到底还能活多久。 陈狗蛋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悄悄的握紧了阿秋的手,无声的给她力量,让她知道有他在。 阿秋最后看了一眼,便退出了屋子。 用过午饭,又待了阵,两人才告辞回了家。 阿秋担心夏父的身体,一脸愁容,也没有怎么说话。 陈狗蛋知道夏家的情况,也知道他这岳父的身体情况。 那病是治不好的,只能靠药吊着那口气。 能活多久就要看求生欲了。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布满愁绪的阿秋,只能嘴上说,“别担心,岳父的身体会好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陈狗蛋和阿秋都知道,夏父的身体是不会好的。 阿秋知道陈狗蛋这是关心她,她勉强的笑了笑,“嗯,会好的。”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两人今天都去了夏家,家里就剩陈王氏一个人,堆积了好多活。 缸里的水也见底了,柴火也快烧完了。 还有晒干收回来的豇豆也没有折,一堆的活等着两人回来干。 阿秋和陈狗蛋走时,夏氏硬塞了两块腊肉让他们拿回来,两人推脱不过就收下了,毕竟是老人的一点心意。 两人到家后歇了一会,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昨天换下的衣服也没有拿到河里去洗,阿秋捣拾了一会就端着衣服去了河边。 而陈狗蛋则背着背篓拿着镰刀上山砍柴去了。 陈王氏则在家折豇豆。 晚上阿秋去洗碗的空挡,陈王氏拉住了陈狗蛋,她往灶屋看了看,看到阿秋在认真洗碗没有看她们这里,才把陈狗蛋拉到里屋。 陈狗蛋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陈王氏小声的问:“你们今天回门,去看了夏老头了没?” 夏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陈狗蛋再木纳,听陈王氏这样问,也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 他想起那个躺在床上的夏父,皱了皱眉,老实回道:“去看了。” 陈王氏眼眸转了转,又问:“那他身体怎么样了?” 陈狗蛋说:“不太好。” 陈王氏皱了皱眉,沉思了会,似在组织语言,“那就是没几天活头了?” “嗯。”陈狗蛋点了点头。 想起阿秋,他说:“娘,你这话不要和阿秋说。” 陈王氏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 陈狗蛋心中有忧虑,他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走到灶屋,撸起袖子欲要和阿秋一起洗。 却被阿秋拦住了,“君子远厨庖,你出去吧,我来就行。” “我以前也洗碗的。”陈狗蛋不知道夏家是不是不让男子进厨房,反正在他家没这种规矩。 再说了,他和媳妇儿一起分担家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出去。”阿秋还是推搡他出去。 他想帮她的心意她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