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冬末的雪似乎来的太迟了些,大雪洗礼下的暮城一片银装素裹,飞檐下的冰凌掉落砸在地上,啪嗒一声四分五裂,似乎是在敲响这座城。
天寒刺骨,静秋早早的起来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铜捂子。寒冬腊月,唯有梅花开的甚好,夫人这几天痴迷于赏梅赏雪,在院子里一站便是半天,有时静秋不在,夫人一个人出去连斗篷都不披在身上,手上也长了冻疮,这两天愈发的痒了。
静秋正准备将铜捂子送过去,刚到门口便听到夫人在唤她,静秋连忙掀开门帘进去。
“静秋,屋里炭火不够用了,你再去叫人添些吧。”漱玉倚着枕头,半躺在榻上,静秋轻声说了个“是”,接着掀开丝被,将铜捂子放在漱玉脚下。
“夫人手上的冻疮可好些了,药都涂了吗?”静秋不放心的问。
“好多了,”漱玉笑着说,“难为你费心。”
静秋见她身量愈发单薄,便知她这几天又休息的不好,饭也没有好好地吃。
“夫人今天想吃什么?将军晚上兴许要来陪您用晚膳,若看您又瘦了,只怕要怪下人们不尽心侍奉了,您千万要顾惜着自己的身体。”
漱玉听到叶谨要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军营不比家里,将军繁忙些是应该的,烦请您告诉将军,让他不要为了旁事分了心神。”
静秋担忧的说:“夫人不愿见到将军?”
漱玉摇摇头:“将军守护一方城,怎可被儿女情长所困扰,更何况,将军心里的人不是我,他只怕是恨死我了。”
静秋道:“夫人,当年之事并非是您的错,是将军他一意孤行,叶老将军才逼迫将军娶您的,只是,没想到沫儿会病死在流放的路上,可这是叶老将军的命令,将军也未曾迁怒与您啊,您何苦要从将军府搬到北苑小筑。”
漱玉望向窗外,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半晌,红着眼眶说道:“小时候,娘亲和父亲最爱抱着我赏雪了,我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最爱看父亲为母亲披上斗篷时的样子,我原以为夫妻之间,本就该如此相濡以沫。我和叶谨少年相识,小孩子间无忧无虑的打闹,不会去想那些利益牵扯,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我还是被牵扯进了旋涡,叶家提亲的时候,我很高兴,后来才知他原来已心有所属,娶我只是权宜之计,我所有的幻想破碎的干干净净,他既然爱她,我便不去飞蛾扑火。”
静秋思索一阵,长叹一声:“所以夫人才愿将军守护好这座城,莫要让沫儿枉死。”
漱玉闭上眼睛,问起了别的:“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下人们房里的炭火都够用吗?”
静秋答道:“一入冬就让他们领了足够的炭火,夫人不用担心,我这就吩咐人去换炭火,中午让人给您炖些鸡汤暖暖身子。”
漱玉点点头,撑起手肘,眯起眼小憩了一会儿,静秋悄悄地退出去,生怕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