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这几日瘦的厉害,走路呼哧呼哧的,衣服也宽松了好几圈。王瑛奇怪地问刘妈的大女儿小苹果,“刘妈这几日身子似乎清减了不少?”
小苹果俏皮答道,“母亲平时吃饭论盆,这几日用碗吃,自然就瘦了。”
王瑛瞪圆了如黑曜石般闪耀的杏眼,疑惑道,“为什么突然吃那么少?”
小苹果惊讶道,“小姐竟不知道吗,据说一些灾民流落京城,母亲每日饭后带着府里剩下的饭菜救济灾民去了。”
小童乐儿道,“就是啊,母亲成日乐的跟弥勒佛似的,这几日每次送饭回来眼睛都红红的。”
王瑛不敢置信,“京城有很多灾民吗,那我日日出京怎么看不到?”
喜儿听见笑了,“我的大小姐啊,你可是高门大户的小姐,紫禁城附近都是高官们的府邸,各府都有府兵,流民当然不会出现在城内。都在城郊城隍庙呢。”
王瑛哑然。
悄悄推开刘妈妈的门,果不其然,眼睛哭过,红的像兔子,可见其伤心。王瑛赶紧掏出手绢给刘妈洗脸擦泪,然后用鸭蛋膏给刘妈抹脸。“刘妈妈,不哭了。有什么跟月儿说。”
刘妈用胖成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手指抹了眼泪,“谢小小姐。小小姐和小姐一样心地善良。看到灾民啊,我就想起我小的时候。若不是小姐收留,我早就饿死了。小小姐以前问我为什么吃的这么肥,现在想来大约是小时候饿怕了,就不停地吃。生了孩子更是发福。就吃成球了。”
王瑛抱着刘妈妈安慰她。
第二天,寒风凛冽,大雪飞扬,练武完,回府时,王瑛建议父亲,走城隍庙那条路,父亲同意了。
怕女儿冻着,王将军亲手给闺女捂了一条白狐尾围脖,毛色纯净,没有一根杂毛,骑马路过城隍庙时,王瑛看到很多难民衣衫褴褛在粥棚前排成长队领粥吃。
王瑛毕竟年纪小见识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饿殍遍地的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近卫剑明为王瑛解释道,“瑛少爷,去年开封黄河决口,河南省水灾,难民逃至京城,没有回家的路费,只好逗留京城数月。这粥棚,便是京中各豪门大族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
王瑛皱眉,低声道,“明叔,他们好可怜,这粥棚是一直都有吗?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回家路费呀?冬天这么冷走回去肯定很难吧。”
王将军长叹一口气,莫说回乡,连熬过这个冬天都很难。生存一直都是艰难的事,而这天灾人祸最容易死亡的,就是小孩了。自己身为人父,看到灾民中的小孩子,也是不忍的。
看着难民的褴褛衣衫,自己则是锦帽貂裘,想起前几日喜儿对自己的调侃,王瑛很难过,“爹爹,救救他们吧。”
王将军笑道,“我的女儿深明大义,剑明,以将军府名义,捐五仓粮做粥棚。”
晚膳时分。
长义看着王瑛心情低落,就问怎么了。
小女孩手挠了挠后脑勺,娇憨道“月儿今日见到水灾流民,比传言还要严重,心里不是滋味。爹爹捐了5仓粮,只是粥棚并非日日都有,馒头放几日就会长出黑点点,刘妈妈说那样的馒头是不能吃的。”
长义思忖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粥棚可解一时困难,并非长久之计。”
王瑛试探道:“总兵府能否收留一些小孤儿、乞丐,抚养教化,每个人都会一些技能,比如捏面人,扎风筝后,等冠礼、笙礼过了,长大成人后再让他们回乡呢?”
长义打趣道,“妹妹真是良善,只是这粮食、衣物、看病,这日日都会有一大笔吃住开销,妹妹自己以后恐怕就吃不上糖人咯。”
王瑛知道哥哥说的有道理,对父亲说:“可这再难,总会有办法的,爹爹可否许我十日想办法。”
将军允诺了,并未放在心上。
用了五天,王瑛摸清楚糖葫芦,糖人,风筝,面人,砍柴,打铁的成本后。做成一笔小账本,要见爹爹。
“爹爹,我有个法子,唤作“以善养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将军府虽小,但是我们在京城附近有暮云农庄,不如让孤儿们暂住,住房是没有成本的。”
“刘妈说了,天旱饿不死手艺人,可以根据大家的才艺,选择自己喜欢的技能,比如捏糖人、打铁、种田。早上呢可以由府里的先生统一教导识字。下午呢可以去林子里砍柴,田里种田。如此呢,可以自给自足。衣物方面,一个孩子只要在将军府工作十年,就可以赚回来成本,两相抵消。如果不够,月儿就不穿皮衣,不穿丝绸,把自己的例银贴给他们!”
王将军看了看女儿的账本,幼稚的字体下,却是一颗炙热的赤子之心,开心的抱住了女儿,“好,以将军府的名义,收养五十名水患孤儿。你全权负责。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才干。”
王瑛美滋滋地亲了一下将军,甜甜的说,“谢谢爹爹!”
王将军暗中叮嘱刘妈妈看着月儿不要闹出太大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