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凉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床顶上的纱幔,接着他听到动静侧过头看去,才发现床边不远处竟然还站着个人。
从背影看,那人身形颀长穿着普通的青色袍子,长发用木簪束着,身上透着古朴的味道,如同冬雪中枝叶遒劲的松。
是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味道。
雁凉心里面不知为何对这人生出了种天然的亲切感,无端想要靠近他。
他自床上坐起身,怔怔看着那道背影,还没等开口或是靠近,房中的那人就向他转过了身。
那人的手里拿着方刚浸过水的手帕,他微微掀起袖口,似乎是刚洗过手帕,这时候正要将其覆在雁凉的额上。然而这时候回身发觉雁凉醒来,那人手中的动作顿住,霎时便毫无预兆地与雁凉对视在一起。
那人的模样没有让雁凉失望。他生得很好看,眉峰勾勒的浓淡,眼尾上挑的角度,甚至连唇形都是雁凉所喜欢的模样。
雁凉看得心生欢喜,忍不住便盯着他多看了会儿时候。
而也在他看着对方的同时,对面的那人眼神明显地黯了黯,像是在顾忌着什么,接着手里的手帕收起,右足踏前半步,虽然看似依旧平静,但在不经意间却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雁凉眨了眨眼,不理解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人明显地怔住了刹那,眼底的波澜如同瞬间被秋风打散的潭水,他良久静默地看着雁凉,直到雁凉又好奇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声音低浅地对着雁凉问道:“所以你也不记得你自己的名字了,是么?”
雁凉老实点了点头。
对面那人再度沉默,雁凉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沉默模样,心里面晃过丝丝慌乱,他起身道:“你为什么不说……”
“雁凉。”
雁凉动作顿住,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对面的人声音渐渐柔和下来,低声又重复了遍:“雁凉,你的名字。”
雁凉仔细念了几遍,渐渐地似乎从其中捉摸出了些熟悉感,他对自己的名字尚且满意,但却更在意面前这人的身份:“你呢?你是谁?”
那人眉眼和煦地笑了起来,从雁凉醒来之后他身上便像是始终笼罩着某种过于沉重的枷锁,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彻底将其放下,在雁凉的面前露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面貌,他捉住雁凉的手,低声道:“我是温灵远,是你的……”
他似乎在犹豫,片刻后终于清晰地道:“我是你的夫君。”
雁凉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听到温灵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涌出的欢喜是真的,暖融融的感觉包裹着他的胸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种想要流泪的错觉。
他从床上站起身来,不说话抱住了温灵远,脑袋埋在对方的肩颈里,双手用力抱得很紧。
不多时温灵远便感觉肩头被濡湿了大片。
温灵远自僵硬中缓缓低下头,语气温柔带笑,但却沙哑异常,他似惶恐地抚着雁凉的后背,问道:“怎么哭了?”
雁凉觉得有些丢人但又止不住眼泪,于是只能将头埋得更低,眼泪全蹭到温灵远的衣服上,他闷着声说道:“不知道,就是感觉好想抱着你哭。”
“嗯。”温灵远没有阻止,他同样紧紧抱着雁凉,“哭吧。”
结果因为哭得太厉害,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雁凉的眼睛都是红红肿肿的。
好在温灵远并没有嫌弃他,他也就随它去了。
雁凉的确是失去了关于从前的所有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好在有温灵远在身边,他就算不记得了也没有太过着急。温灵远将他们从前的故事告诉了他,说他们曾经跟长辈们住在与世隔绝的岛上,从小就相互认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从很早以前就两情相悦,长辈们替他们操办了婚礼,他们也就因此成了夫妻。
后来他们结伴出岛游历,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山水,最后他们走累了,就来到这处风景极好的村庄,安家落户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而雁凉的失忆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