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州的王同暗中勾结黄巾在我们扬州北境作乱,都督便派了孙大人前去监军,当时军中分两了派,一派主张正常攻城,一派主张火攻,火攻节省时间但有不少弊端且对细节要求极高,所以大部分人都主张正常攻城。不过后来孙大人权衡之后,坚持少数人的意见选择了火攻,最后竟以比预计中快一倍的速度破下了城……”
陆云夏听着很陌生,尤其是孙彻随军任军师一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对方话里话外的都是在赞捧孙彻,她自然配合地笑应下了。
只奇怪的是,这番话毕,屋中又升起一阵奇怪的静默,她眼神扫过众人,发现只有一个女子的表情与其她人不甚相同,若说别人多少都有几分围观看戏之意,那此女就仿佛是那个被看戏的人,嘴唇紧咬,神色惶惶,面上一阵青白交替。
陆云夏不由盯着她多看了两眼,一身浅黛色交领上襦配八幅裙,相貌清秀,身形纤弱,脸色唇色比常人偏白,打眼一瞧,颇有几分病西施的模样。
对方见她看过来,却既未礼貌示意也未笑着回应,而是同样目光直直地与她对视起来,那眼神很复杂,让陆云夏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情敌见面的错觉……
李氏也注意到了不对,将在场之人一一介绍过之后,轮到这边时说话也小心了几分:“弟妹,这位是冉大将军的孙女,冉宁冉二姑娘,弟妹今儿应是头一次见吧?”
李氏口中的冉大将军是孙世芳手下的一员心腹大将,冉氏更是有名的将门,这样的身世在江东也算拔尖儿了。
陆云夏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她敏感地从这位冉二姑娘身上读出了对她的不善,便也懒得敷衍,只简单的回了一句:“确是。”
周围一圈人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二人骤停,此刻目光正齐齐落在冉宁的脸上。
“冉府与都督府相距不远,四奶奶若得空,可到府上来聚。”冉宁开口,标准的寒暄客套语气,刚才的失态之色已收敛得差不多。
众人大约是见无热闹可看,插科打诨地声音很快又渐渐高了起来。
陆云夏心中若有所疑,但也没有多说,递了个眼神给银朱示意她去丫鬟中打听打听消息,便气定神闲地在席上坐了下来。
刚才的一来一往并没有影响席上众女的谈兴,今日的话题与战役局势有关,在座多是武官家眷,多少都从父亲或夫君口中听过一些战场上的事,讲起来头头是道。
陆云夏就当自己是来听群口相声儿的,全程只吃不说,不过冉宁就不同了,完全可以说是这场群口相声的主力。
陆云夏也没有想到,这位冉二姑娘虽长了一张人淡如菊的脸,但性格却和淡雅二字搭不上什么边儿,言语间,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眼高于顶的傲气,言辞犀利,能言善辩,还喜欢纠正及打断别人说话。
她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一向乐于维持表面和气的贵女们,有些到了冉宁这儿就很不给面子的都将心思摆到台面上了,合着这姑娘说话是个从来不给别人面子的。
陆云夏正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想没一会儿功夫,那头话都没说过两句的冉宁突然点到了她身上,“不知四奶奶对此事有何见解?”
因这一句话,瞬间让她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这些人刚才讨论的是什么平泾之战,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她还没穿来,压根儿连听都没听说过,哪来的什么见解?况且她与这冉二姑娘也不熟,问她作甚?她算是明白了,对方这是看出了她一直没开口是不太懂这些事,故意在明晃晃的挑衅。
不过,不懂不代表不会装那什么……
听刚才这些人的意思,似在讨论平泾之战以少胜多的原因,这中间肯定有很多值得探讨的细节,对于不了解的人必然是说多错多。但说话之道,从来不是谁说的多了就更能服众,在别人还摸不清楚你的底细时,不要怕自己说的太洁简,因为到了对方那儿,说不定就成了高深莫测的留白,甚至有的人还会自行替你脑补想象后面的……
不然那些身居高位者,怎么说起话来都一个比一个简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