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府衙。
谢然穿着阇蓝色的大袖袍迈过门槛往庭院里走,值夜班的同袍见了他打了个招呼,“殿下,您不是正新婚吗?怎么还来得这么早?”
谢然瞧了人一眼,“做事要勤恳。”
因着谢然在工部从来不摆官架子,那同袍也不怕他。
同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心狠,那太傅府里的小姐我也见了,可真是朵娇滴滴的花儿。”
谢然挑挑眉头,娇滴滴是陶娇娇的事情,与他何干?
谢然不解风情的走了。
同袍扼腕叹息,要是他有这样一门婚事,工部这么点差事,又累又乱,谁他妈还干啊。
工部主事来得时候已经是中午,他向来是晚的很,上完早朝之后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游历了一圈才回来的。
谢然之前算过,从散朝到工部主事来工部府衙,中间几乎有整整两个时辰,有这么个时间,偌大一个玉京城,他纵马都能游上两圈了。
“殿下,主事喊您过去。”
谢然把手头的物什收拾好,抿抿唇站起来去了隔院。
主事有专门办事情的小院子。
“殿下,今日喊您过来是臣得了陛下的口谕,您刚成婚,不然换个轻省些的活计?”
主事摸着有些圆滚滚的肚子,颇为可惜,小殿下多干实事,工部之前的案宗小殿下来了之后直接少了整整三分之一啊。
关键这么干事的吧,功劳还都在他头上。
这么好的人选,让他再去哪里找去?
谢然早有预料,“那工部哪里的差事轻省些?”
主事摸着下巴想,“工部没什么轻省的差事。”
谢然瞧了他一眼,“本殿瞧着采办的差事就挺轻松。”
采办是工部最肥的差事之一,现在任上那位是主事的表亲。
主事啧了一声,“殿下不然您再想想,采办东奔西跑,您刚成婚,这不合适。”
谢然抚了抚衣袖上的刺绣,想起今天早上冲他摔枕头的陶娇娇,“早起晚归吗?”
“这倒不是,就是要乱跑,总是不着家啊。”
谢然一锤定音,“那便没事了。东奔西跑不是问题。”
只要别早起晚归就好?
主事想把刚刚说过的话吞回去,他苦哈哈着一张脸,“殿下,您这是知道的,这采办一职您要是想上任,臣还要禀告丞相,得到批准后才能转了,而且这采办的关系乱得很,处理起来麻烦,您真要接手?”
“禀告丞相?”
主事以为谢然可能改变主意,忙点头,“可不是,而且这职位,说句不好听的,后面排的人多了,怕是殿下为这么个职位惹恼了那些人不划算。”
谢然眸色深了点,“那本殿问你,采办一职究竟谁来上任是靠什么?说实话。”
主事皱着眉想了想,试探道,“后台和能力?”
谢然弯唇,“那本殿的后台没谁大?”
主事咽了口唾沫,摸了把虚汗,心里暗暗叫苦,这位明眼人都知道没后台,但是面上谁敢这么说啊。
他爹是皇帝老儿,有比他更大的后台吗?
主事摇了摇头。
谢然颔首,“那就是本殿的能力不够?”
主事:...
“臣这就去报,这就上疏。”
傍晚。
娇娇坐在暖阁里头看月亮,知道谢然不会回来,她便放肆许多。
“果然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瞧瞧这颜色,真像蛋酥卷。”娇娇捡起盘里头被剥好的葡萄,送进嘴里嚼了口。
“这个甜,喜儿你回头记下品种,明年庄子上也种上。”
喜儿给她打着风,抿唇一笑,“好。明年一定要让小姐和大人吃上这甜葡萄。”
乐儿在一边剥着葡萄,手指尖被染成淡淡的的紫红色,“小姐你也少吃些,晚上夜凉,还净爱吃凉果子。”
娇娇瞧了她一眼,对着喜儿道,“你瞧瞧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喜儿指了指夜空上的圆月,“可不是,就跟这月亮似的。”
三人笑语盈盈。
那边谢然踩着台阶子一步一步踏上这小暖阁。
他这正妻倒是挺悠闲会找乐子。
暖阁是府宅里最高的楼,叫摘星楼或者揽月楼说不定还更恰当些,但当时他皇祖母极力劝诫他低调,他连自己府宅里一栋小楼都起不得名字了心里烦闷,干脆没取,索性就暖阁暖阁的叫了起来。
但是毫无疑问,观景尤佳,放言整个玉京城,除了皇宫里,还真没哪座小楼比得上这么个暖阁。
旁边楼上帐外把守的小婢子看见他唤了句“殿下。”
谢然挥挥手,继续往里走。
娇娇听力实在不错,冷不丁手里的葡萄没拿稳,咕噜噜滚落到地毯上。
谢然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昨晚不还做着叛逆少年的逆袭梦,信誓旦旦说自己回来的晚。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瞧了眼桌上的温茶果盘,心里飞快盘算该怎么解释。
谢然到的时候娇娇还在小榻上,身上披了条薄被,瞧着月亮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