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与郭芙四年不见,每每思念起她时,也会遐想一下那个精致的女孩长大了之后会有怎样的美貌。他想过无数郭芙可能的相貌,然而此时一见,便觉此前种种幻想均不如眼前人来得惊艳。 只见她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春花。此时她的服饰打扮自然没有多少华贵,但粗制衣服也不能掩其粉装玉琢,尤其是她此刻两颊通红,愠怒着瞪向他时,犹似一朵玫瑰花儿忽然开放,明媚娇艳。 杨过心中不由一动,思念之人就在眼前之时,往日所想说的话竟表达不出了,只是怔怔看她。 郭芙被摘了面具,一时间羞恼,瞪向杨过,心里盘算着若他再揶揄自己一句,立刻出手给他个教训。 哪知杨过却只愣愣地瞧着她。 郭芙这些年来少有接触同龄异性,加上多以假面示人,并不知杨过为何愣愣,被瞧得不明所以,狐疑道:“做什么瞧我,傻子似的。” 杨过闻言醒来,脱口道:“芙妹,你长大啦,美得和花儿似的。” 郭芙闻言,未料他会如此说,微微一愣,心中也有些欢喜。然而这些欢喜并未持续许久,她想起杨过已经不是一个只对自己好的“杨哥哥”了,心中不由再次气闷,只冷哼道:“依旧油嘴滑舌。” 也不知道这一句话对杨嫂嫂那个大美人说了多少次。 杨过在她面前碰壁,也不恼,只笑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么,说什么‘依旧’?” 郭芙察觉方才的大意,不免语塞,蹙眉扭头,不愿搭话。 洪七公见状问道:“郭家丫头,你认识这小子么?” 郭芙见洪七公问话,既不好说不认识,又不愿说认识,只好避而不答,问:“七公公,这里这么偏僻,定是你领了他回来,你带他回来做什么?” “我见他带戴的面具丑陋,又穿了蒙古的官服,错将其当了五丑之党对待,误会解了之后便就邀他一块吃饭,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洪七公说完,又看向杨过,“你这小子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了,戴这个做什么……脱了面具后,你倒是看得我面熟极了,只想不起来是谁……郭家丫头,你说你外公没事总整这些丑兮兮的面具做什么?” 郭芙习惯了洪七公说话的方式,见杨过听后忽然面露沉思之色,没多想,但问杨过道:“对了,你这面具是谁给你的?他人又在哪里?” 杨过看向她,从沉思中脱离,笑嘻嘻道:“唉,说起这件事啊,就有很长一段离奇的故事可以讲了……原本告诉你也无妨,可你不是不理我么?问这个做什么?” 郭芙正准备听杨过说故事,闻言,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年幼与他斗嘴的时候,遥想之余不禁懊恼,抱着手臂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了。” 杨过道:“唉,我又没说什么,你别恼啊,你便再叫一声杨哥哥,我就说给你听呗。” “我不想听了,随你爱说不说。” 郭芙哼了一声,跑到洪七公身边,与他嘀咕道:“七公公,这人很讨厌,等他吃好了饭,就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洪七公偏头看向杨过,见杨过自行走到洞口以免听见他二人谈话,当下微微点头,对郭芙笑道:“我倒觉得他不讨厌……唉,你这丫头,是别恼啊。待会吃了饭,我试他一试,再决定要不要帮你赶了他,好不好?” 郭芙蹙了蹙眉,略有委屈,拿了根枯柴戳了火玩,道:“七公公,你偏袒他。” 洪七公哭笑不得,但也不点破小儿女们间的事,只道:“等你再大些,说不定就懂七公的苦心啦,哈哈哈。” 说完,徉怒着扬声对杨过道:“怎么,不来帮着烧火,让我一个老人家做这做那招待你么?” 杨过忙过来帮忙。 洪七公坐在一边,等等着水烧开,一边随意问道:“先前看你轻功不错,武功也精巧,你师父是谁?” 杨过未说话,郭芙已经开口了:“就全真教的道士呗。” 杨过听后,脸色微变,语气偏冷:“不是,那群臭道士不配做我师父。” 洪七公听后,疑惑他对全真教的态度,惊奇道:“此话怎说?” 杨过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郭芙,只轻描淡写道:“这些糟心事不说也罢,倒是芙妹你这些年来都和了黄药师一道么?他可是你现在的师父?” 郭芙道:“他是我外公就已经对我足够严苛了,若他成了我师父,我现在哪有机会在华山?外公的徒弟可没一个好做的。不过啊,这么些年了,和我外公四处走走逛逛,我知道的事已经不比你少了呢!” 杨过听她忽然一扫气恼,像是想到了高兴的事,句末的语气轻快欢喜,反而郁闷,想道:“她这些年同了黄药师四处游玩,若她有心央求黄药师去一趟钟南山,黄药师又怎么会不肯带她去呢?只因她心中片刻没有念及到我,故而不曾到来罢了。” 当下笑意减了半分,不冷不热道:“是么?我看你就不比我更知道终南山的事。” 郭芙听得他提到终南山,一下子想到遇到龙姑娘的事,于是脑海中那黄袍道士的话兀自响起:“外人……” 心中由不得又有些发堵起来,只是这堵塞之感让她不甚明白,也不好明面发作罢了。 一边的洪七公虽然不甚明白他二人的事,但也知道气氛忽然僵住,趁郭芙气恼的当上,赶忙叫道:“诶呀呀,水开了水开了,蜈蚣可以下锅咯~欸?小兄弟,你说终南山怎么了?我正是在终南山脚下的镇子遇到的郭丫头呢。” 杨过闻言微愣,忙看向郭芙:“你既然去了终南山,为何不来找我?” 郭芙冷冷道:“找你做什么?让你编花冠么?” 说到这里,联想杨过可能给龙姑娘编过花冠,郭芙就忍不住凉凉酸酸地补充了一句:“多大了,也不嫌幼稚。” 她倒是忘了自己去找杨过时特意摘了一大捧的花儿来的。 杨过被郭芙的话噎住,以为她是真的嫌弃,不由想起自己给她送去却没送到的花环,脸上白了红,红了白。首先忍不住庆幸了郭芙没收到花冠,随后才哼了一声,慢慢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最爱求了我编。” 郭芙立刻气得站起来:“谁求你了!” 见此,洪七公忙不迭道:“哎哎哎,蜈蚣煮熟咯~丫头你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尝尝……须知这华山之阴呐,是天下极其阴寒之处,所产的蜈蚣啊最为肥嫩。像广东就不行,天时炎热,百物生长得太过快,猪肉肥,青菜筋多蜈蚣的肉也粗糙。我等既然辛辛苦苦来了这里,若不寻几样异味来吃吃,怎么对得起肚子?对了,小兄弟,你刚才说什么?终南山有什么来着?” 杨过被洪七公打岔,听洪七公说蜈蚣说得认真,似乎不像说笑,一时间也忘了生闷气,只好老老实实回答:“终南山有全真教,也有古墓,还有鲜花泉水……以及野猪。” “野猪?” “是啊,”杨过自己说的时候也觉得好笑,“平日里听见别人家的菜被猪拱了,会觉得有趣,哪里知道自己种的东西被猪毁了的时候,实在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洪七公疑惑道:“你也种蔬菜?” “不是菜,是种的茉莉和玫瑰,且刚刚开得正艳的时候,我夜里出门有事,回来时花就毁了一地,根都差点被刨出来。您说这猪不去吃菜,吃花做什么?” “哈哈哈,这猪也会辣手摧花罢了……丫头,你是冷么?做什么发抖?” 郭芙只好克制道:“不冷,只气罢了。” 洪七公不明所以,杨过同样如此,但两人凭着对危险来临之际的警觉,忽然莫名地升起求生欲来,都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洪七公对杨过道:“这蜈蚣给烫死了,临死前将堵液毒尿尽数吐了出来,是以这一锅雪水剧毒无比。” 杨过明白洪七公之意,老实地端锅出去,将雪水倒入了深谷。 洪七公见杨过出去,忍不住又道:“这小子比你那爹年轻时候上道多了。” 郭芙眨眨眼:“七公公你说他做什么?我呢?我比之妈妈怎么样?” 洪七公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见到杨过回来,不由叹道:“你像你爹,急死帮忙的。” 郭芙没听懂,知道不是好话,但只当了好话听。 洪七公见郭芙愣愣,不再多说,只让杨过再去烧水,自己则拿刀剥离了蜈蚣的肉将其洗涤干净,不余半点毒液,再烧了油倒下蜈蚣肉起炸。 一股香气蔓延在了雪洞内。 待蜈蚣炸得微黄,加上佐料,尝起来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就是先前有所忌惮蜈蚣毒性的杨过最后也和洪七公你抢我夺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