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潮长长没有伸手,只是定定地看着云朝朝手里的漆笔,想说的话才起了一个头,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什么为什么?”云朝朝疑惑。
“你为什么对我……”潮长长顿了顿,原本想问,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不合适,最后直接改成了:“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不一直都在挖苦你吗?帮了你什么?”云朝朝还保持了递漆笔的姿势。
“我这人……”潮长长又顿了顿,“其实没有什么情感障碍。”
“什么障碍?”手握漆笔的云朝朝疑惑直接升级。
潮长长没有接云朝朝递过来的笔,视线也一直没有从云朝朝的手上离开,“我知道真挖苦和激将,或者说故意刺激的区别,就算一开始听不出来,后面也会反应过来,没有情感障碍,不会不识好歹。”
潮长长收起所有痞帅,有点过分认真的表达,直接得让云朝朝有些不适应,“你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握笔的右手抬得更高了一点,云朝朝把黑色漆笔,伸到潮长长的面前,幅度很小地摇晃了几下,“你不觉得我手这么一直举着,时间久了,是会累的吗?”
语气很特别。
表情也很特别。
词穷。
很难形容。
莫名地让人想到一个神仙一样的大姐姐,拿着根棒棒糖,问对面的小孩想不想吃。
潮长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脑子里面出现一个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画面。
就是这么的莫名,又让没有一点抵抗力。
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接过漆笔,过了好几秒,潮长长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下定决心。
或者说,不管是清华还是艺考,他都没有信心。
“那如果,我试了,最后不行呢?”潮长长问。
脱口而出的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想给云朝朝太大的希望,还是不想给他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哪儿那么多如果?”云朝朝笑了笑。
这个笑,如果看的足够仔细,微微上扬的嘴角里面还带着一点得意。
“人生,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100%的确定?”潮长长拿漆笔在手里转了转,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从学画开始,就一直拿着画笔转。
这样的心态,这样的语气,和那个一直都的少年有些违和。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爸就已经是首富了。
他知道生意场上,会有这样那样的风波。
也见到过潮一流很多朋友的起起落落。
但他一直都很确定,他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管他愿不愿意努力,生活都会给予他最大的善意。
他是真的曾经有过这样100%的确定。
事实证明,他确定错了。
“你想的有点多,你能先把围墙涂鸦的底稿给设计好,让我用自己的双眼来评估一下,我是不是给清华美院找了个合格的考生?”云朝朝扯开了话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潮长长还守在之前的话题。
“什么?”
“最后不行呢?”这问题问的很直接,男人嘛,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扭扭捏捏。
“不行就不行呗,你这么幸运地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大中华,你还能因为少了个学历饿死不成?”那个带刺的女孩,一转眼又回来了。
潮长长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不是特别大,却深邃得浩瀚无垠,他很少这么直白地看着谁。
没有人能一眼到底,知道这深邃的眼底,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就是想要让对面的人一览无余:“你们女孩,是不是都这么自相矛盾?”
不遗余力地用学历打击他的人是云朝朝,这会说没学历肯定饿不死的也是她。
“我们女孩?你觉得我是可以和什么人共享一个类别的女孩?”云朝朝语带愠怒,“你要敢说水淼淼,我就敢让你见不到明天的仓库。”
云朝朝对水淼淼的敌意很明显,从来都不加掩饰的那一种。
对于水淼淼,要说潮长长这会就已经彻底忘了,肯定是没有可能。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自己第一个就不信。
但潮长长确实已经不怎么会想起,这个曾经喜欢过的女生。
可能是没空,也可能是没心情。
如果不是云朝朝一直在他面前提起,他说不定再过不久,就真的只剩下个模糊的印记。
云朝朝的这个问题,可能是有标准答案的。
潮长长没有即使做出正确的回答,云朝朝就真的生气了,直接抽走了自己刚刚递到潮长长手上的漆笔。
“你爱行不行!”云朝朝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恕不奉陪”,然后,就直接转身走人了。
“我会尽力的。”潮长长对着一道背影喊话,“尽力试一试。”
一支漆笔,划过晨间的清新空气。
扔笔的人,就这么背对着,连看都不看一眼,脚步更是不曾停歇。
就那么随意,又那么刚刚好。
漆笔划过一道弧线,直接到了潮长长伸手就能接到的地方。
“试试吧,哪怕只是为了你自己。”那个背影说。
从背影主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潮长长拿着笔追了过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拦住了背影的去路,身影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一次,潮长长把一开始就想问的那个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你上辈子是《十万个为什么吧?”云朝朝被迫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哪那么多为什么?”
“我就是,有一些话想说。”潮长长站在云朝朝的对面,女孩往那边移,他也跟着去,他非常固执地说着自认必须要说的话,“你要是一个单纯的绩优生,不知道我们家的水到底有多深,我或许还能理解成,你因为不知者的无畏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