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子……”庆俞朝书房飞奔而来,神色慌张。
容铖捏着小毫在砚台中轻轻扫了扫,眉梢微抬:“发生什么事了?”
庆俞咽下口水:“祭礼刚结束,皇后娘娘晕倒了,晋王殿下安排人来通传您,请您入宫一趟。”
话音刚落,容铖手里的小毫“啪嗒”一声,跌落在白净纸张上。
上月底与宋陵启见面时,他便多提了一句,若是宫里有什么事情,定要第一时间来知会他。
时至现在,这梦已到了验证的时候。
容铖用力咬合牙齿,起身边整理袖口边大步往出走,他策马独自入宫,到宝华殿偏殿时太医院首刚从里出来。
脚刚迈下台阶,就看见宋时矜急声问:“皇后如何?”
“回禀二位殿下,皇后娘娘乃受凉导致心悸,近日来又过于疲惫,才会发生晕厥。”太医院首躬身,犹豫了一下:“微臣已开好药方,现下亲自前去抓药。”
“不必。”宋时矜抬手,吩咐道:“云霄,你带着太监亲自去,速去速回。”
她将院首留下,以防再出现什么状况,院首表示理解,将药方递给云霄。
宋陵启扫见容铖,稍显严谨的面色缓了些,“你来了怎么不过来。”
“没事吧?”容铖将视线从宋时矜身上移开,温声道。
“无碍。”
宋时矜看了容铖一眼,只觉他今日很是奇怪,脸色微微泛白,也像是生病一般。
忍耐片刻,问:“你身子也不适吗?”
闻言,宋陵启看向他,发觉容铖的面色着实不对劲。
容铖盯着宋时矜,眼底暗潮汹涌:“我没事。”
宋时矜却浑然不觉,点点头不再说话。
宫里待着无事,宋陵启闲不住,禀明宋陵郅后即刻出了宫。
宋时矜与容铖在殿外候着,刚过晌午,姚皇后服药施针后悠悠转醒,宋时矜才松口气。
容铖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就想起前世她求而不得的一辈子。
心下颇酸,一时没忍住收回眼。
察觉到来自旁边的视线,宋时矜扭头:“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容铖轻咳,适时掩盖住微红的眼尾。
宋时矜紧紧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变:“容铖,你不会是……”
对她无动于衷、却在得知皇后晕厥却在意入宫、面色惨白……
这一件件,她可没有冤枉容铖。
“嗯?”
“你不会是爱慕我皇嫂吧?”宋时矜面色如土,心口都在颤。
容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不是……”宋时矜口里发苦,像是吃了黄连,“我也没这么差吧,我的样貌怎么也能排第二,你这……”
犹豫着,宋时矜还连连叹气。
容铖仿佛受到冲击,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真是太荒唐了。”宋时矜喃喃,眼见就要起身。
见她动作,容铖抬手按住宋时矜的胳膊,耐心即将散尽:“荒唐的是你,我怎么可能……”显然是说不出口,抿抿唇神色不耐,“况且你样貌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宋时矜置于桌面的手指微顿,下意识看他:“你夸我美?”
“……”容铖无言,死活不肯再开口。
宋时矜眼里满是惊喜,还想再逼他重新说一次,偏巧宋陵郅的内侍快步出来:“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担心宋陵郅有事安排,宋时矜起身入内。
她站起的那瞬,恰好错过了容铖嘴里飞快带过的“很美”,也错过他眼底的温柔。
容铖看着她的背影,他恍然发觉,宋时矜褪去青涩,早已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女子。
想起那日宋时矜对他说的话,容铖压下眉心,轻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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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皇后歇缓片刻后,宋时矜陪她回宫。
而容铖有事禀报,随宋陵郅去了养心殿。
宋陵郅正值弱冠,一双眉眼清隽,带着这年岁应有的少年气,与宋时矜不同,宋时矜五官略带先帝的英气,只他与先皇后笑起来连眼尾翘起的弧度都相似。
看着不似前世双眼浑浊的宋陵郅,容铖深吸口气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何事?”宋陵郅扬眉:“你直说便是。”
容铖沉吟片刻,抿唇谨慎道:“三月底,昌州会发生暴/乱,转运使身亡。”
说这话时容铖认真地盯着宋陵郅的双眸,他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前世轨迹如期而至,那他拥有这段记忆便毫无用处。
前世转运使离世,宋陵启奉命前往调查,被人算计与一农家女同榻醒来,而那农家女处子之身被破,他洗不清。
那时宋陵启跟虞绵婚事已定,宣平侯爱女成命,当即取消婚约。
虞绵遂郁郁而终,宋陵启一生都在为其赎罪。
他这些时日捋清的梦境已经验证,也相信了自己在无形之中拥有了前世记忆,而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阻止。
思及此,容铖抬眼看向不可置信的宋陵郅,愈发坚定道:“陛下,召转运使回京吧。”
“朕竟不晓得瑾之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宋陵郅已然笑开,显然是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容铖闭了闭眼,叹息道:“陛下不信微臣吗?”
“朕与你一道长大,自然信你。”宋陵郅笑着开口,“可这梦境中终是梦境,如何也不能与现实混为一谈。”
“是。”
“微臣起初也不信,但今日臣为何会在皇后娘娘晕厥后立即入宫,是因为……”容铖舌尖发麻,竟不敢抬眼去看宋陵郅,“是因为此事也在微臣梦中出现。”
宋陵郅面色终于缓缓变得严肃起来,紧拧眉头:“此事不可信口开河。”
“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容铖捏紧扶手,唇色泛白。
“那你说,”宋陵郅顿了顿,犹豫道:“该如何?”
容铖起身作揖:“传召昌州转运使回京,安排人手暗中观察,若有行事诡异者尽数缉拿。”
宋陵郅盯着杯盏,沉默片刻道:“这事情朕交由你去办,私下里,切莫引起混乱。”
“微臣领旨。”
目前最重要的事已改变轨迹,容铖浅浅松口气。
宋陵郅与他下了两盘棋,内侍捧着几张画像入内,“陛下,画像已备好。”
“嗯,长公主呢?”
内侍低声回应:“还在皇后娘娘宫里,可要请来?”
宋陵郅落棋子的手指停顿,继而落下:“不必,稍后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