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4、第 94 章(1 / 2)嫁天子首页

长慈郡主托了母亲的关系才终于摸到了昭明寺的大狱,冷青檀便被羁押在此。

她万没料到,地牢湿冷阴暗老鼠蟑螂盛行不说,冷青檀原就是昭明寺出身少卿身份未夺而他们居然对一个女子动了刑!

阴森晦暗的牢狱中泛着青灰的石砖墙生满了滑不留手的茂盛青苔曹杏雨有几次都几乎滑到冷青檀所在的大狱被看管得最为严密,此际她的双脚、双腕上已捆上了三指粗的铁链和枷锁她的狱衣破损斑斑,俱是血痕人气若游丝半阖着眸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宛若死去了般无声。

曹杏雨心尖一颤立刻命人打开了牢门,她急不可待地朝着冷青檀奔去,只见她浑身是血,胸口让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皮肉腐烂留下了一块卵圆形的巨大疮疤。

这种上承自炮烙之刑的可怕刑罚,足可以令人皮肉腐烂永无再生肌肤的可能。

曹杏雨但是看着这可怖的翻着猩红烂肉的创痕,都能想象得到有多疼了,冷大人虽然一直扮作男人可到底也只是个女孩子啊,她原本的皮肤白细匀净,细嫩无比,如何能承受得住这般的酷刑?

“冷大人”

娇惯着长到大的长慈郡主嗓音发抖,在这冰冷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说话仿佛都由回音,她的嗓音愈发地颤着。

“冷大人你放心,陛下已经回了神京了,陛下是我表哥,我知道他为人的,一定不会要你性命,冷大人你撑着些。”

她说着,开始从自己带来的食盒里翻着。

“我、我给你带了些吃食,是庐陵地道的小吃,你看看”

她一面说着,一面颤抖着端出两碟子糕饼,差点儿便摔落在地。

铿地一声,瓷碟子便落在了青砖上。

冷青檀的头朝下晃了晃,支起了眼帘。整个身体都在作痛,额头亦滚烫无比,便犹如那烧红了的烙铁,她极缓慢、极缓慢地转过了半边的脸,干枯蓬乱的鸦发掩着清秀的面容,看不出眸中神色。

见到是曹杏雨之时,冷青檀微微一滞,干涩的唇下压了一下,“郡主,是冷某辜负你甚深。”

她已经没多少进气儿了,唇也干裂脱皮,一字一字地往外,尽量清晰地吐着。

“冷某之罪,还在于郡主,欺骗了郡主。”

“不,”曹杏雨直摇头,“你没有欺骗我。上一次我让晏相大人帮我传话,他传了,你也来了,你拒绝了我的,也告诉了我你是女子。那时身份尚未暴露,你肯如此坦诚,不惧我揭发你,就可以见,你是个真正的君子了。冷大人,虽然咱俩并无可能了,但是,我还是敬佩你,你”

她瞧她满身是伤,心里还是无比难过,说着说着,便哽咽了,素手拈了块雪白的松糕,递到她唇边,抖着嗓细声道:“冷大人,你吃点儿吧”

冷青檀支起力气,朝她笑,“我没咀嚼的力气了。”

但还是要感谢长慈郡主不惜犯险而来的心意,在曹杏雨递过糕饼来时,轻抿了一口,曹杏雨怕她噎着,又斟了碗茶水,喂给她喝了。

地牢里两人才说了会儿话,传旨之人突然而至,惊破了此时周遭的静谧。

曹杏雨回眸,见是皇帝表哥身边的人,立刻大喜过望,“冷大人你看看,是表哥派来的人,我知道他不会滥杀无辜的,你坚持会儿!”

宣旨之人道:“陛下口谕,提审冷氏。”

曹杏雨攒住了眉,“这会儿?这会儿不行!昭明寺的人对她用了刑!她走不了,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宣旨的男人也紧绷了脸,沉声道:“我只管传陛下口谕,奉命行事,其余的不管!”

“你!”

“来人!”

那男人一声令下,左右二人皆涌入,将冷青檀一人一手叉了起来往外拖走。

曹杏雨大是忧急,忙跟上去几步,但那男人严峻地伸臂阻住了她的去路,剑锋还未出鞘,但他的口气极不客气:“郡主若再上前,便是抗命了。请勿为难小人。”

说罢,不顾曹杏雨凶蛮瞪过去的眼神,他持剑转身,领着那两人出去了。

冷青檀在昭明寺待了两年,虽不用刑罚,但昭明寺后仓库中藏着何等的刑具,她却能如数家珍。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曾经那些被弃之不用的东西,终于一日,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她知道那些东西的厉害,她只是侥幸未死,终于撑到了现在而已。

但陛下会如何震怒,如何处置一个处心积虑入朝为官的女人,她不知道,但她接受。

是她冒犯了国法,这是前因。

欺君之罪,没有谁可以代天子宽恕。

冷青檀被拖入朱雀宫,还在丹陛之下时,便撞见了巡逻的董允,董允也是大惊变色,停在了冷青檀面前,顿了半晌,可惜无比,叹了声道:“冷大人,原谅我过去,我真是不知唉你居然”

冷青檀已无力气,便只松了松眉结,展颜开来。

朱雀宫的铜龟与铜鹤之中已燃起了檀香和松香,绕逐嶙峋怪石,含烟吐雾,缭而不散。光滑修长的鹤颈踏莲铜蜡扦儿上支着高烛九支,短烛五支,正合九五之数。

元聿冷峻的面容在一缕冉冉的香气之后,露出了些微锋利的轮廓。

垂帘之后则是供皇帝处理政务至于休憩的内殿,隔着泛着金色碎光的帘拢,皇后正一动不动地躲在里边。

而冷青檀,被带来之后,则又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来时路上亦无换裳的时机,此际她仍是浑身血淋淋的,那溃烂的肉与残破的狱衣已紧黏在了一块儿,如今怕是连撕,也撕不下来了,冷青檀痛到浑身蜷缩,脸色苍白地发着抖,直是过了许久,才从冰冷的地面之上拄着臂膀,跪坐了起来。

“臣、臣冷青檀,叩见吾皇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闻她口齿哆嗦不清,元聿搁下了朱笔,道:“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