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澜记得,舞媚说过,男人追求女人有大名鼎鼎的《追女十八式》,所以她思索着,女人追男人,是不是该有个《追夫十八式》?可惜的是,她没有在舞媚姐姐身上学到丝毫浅薄的皮毛。思及此处,她不由惋惜,看来,她的幸福只能依靠她的天赋异禀了。
翌日夜微澜起了个大早,她估摸着阙梵音的起床时辰,适时地候在门外。
侧耳聆听,方听见房里头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阙梵音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进来罢。”
夜微澜推门而入,却见男子衣冠整齐,一头青丝摇曳于身后,尚未束起,衬得疏远而冷漠的容颜愈发面如冠玉,唇若抹朱,多了几分懒散仙人的气息。他坐于床边的榻上,一双清眸泛着淡淡的日华。夜微澜不由想起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的致趣。古有男子为女子描眉画眼之乐,现有女子为爱人束发戴冠之趣,甚是妙哉。
“音音,我来给你束发吧。“夜微澜自称是厚颜无耻第二人,便不会有人敢称第一人。
“叫师父。”阙梵音不由扶额。
夜微澜屁颠屁颠地跑到阙梵音身侧,十指拂过那云发。她小心翼翼地挽起他垂落的青丝,视若珍宝,一点一点,轻轻地盘在头上。阙梵音是一个修道之人,发饰少之又少,玉簪三两,发冠一双。夜微澜暗暗想着要送他一支血玉发簪,一如她往日那双赤血双瞳。
夜微澜的手艺不错,阙梵音难得唇角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只是可惜了林子君。想当初,林子君成为了她的练手对象。林子君又是一个文质彬彬,善解人意的男子,甚少拒绝,导致他有段时间走在路上都被同门弟子怀疑是不是人生遇到了什么困惑与烦恼,导致英年早秃。往事不堪回首,凡事俱看今朝。
夜微澜已经修习了高阶弟子心法,她的速度之快,让云霁甚至惊讶,让李曼曼成奎二人空有羡慕妒忌之感。当然林子君一向知道夜微澜的天资聪颖,不时也提点她几分。
但对于夜微澜而言,修习排第二,追夫排第一。舞媚曾经说过,烈女怕缠郎。她相信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阙梵音必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夜微澜想起,舞媚姐姐追求者无数,除了豪掷万金之外,还有诗情画意送花。她觉得,鲜花配美人,阙梵音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早上修习过后,午休之时,阙梵音发现窗棂上一朵开得娇艳的莲花在微风中摇曳,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荷香。阙梵音眉间一宽,如玉的面容上竟是漾起了几分浅淡的笑意。这难得一见的一幕,夜微澜牢牢的看在了眼里,果然,舞媚的入幕之宾手段非凡。只可怜了云霁万般珍惜的荷花池。接连几日下来,本来荷香满溢,碧绿浅粉摇曳生姿的荷花池,变成了光秃秃只余几片荷叶的池塘,气煞了云霁,难得温文儒雅的公子成了夜叉,追查了好些日子才知道罪魁祸首是浮云殿那头的闯祸精,偏生那丫头有宗主撑腰,为非作歹都不能打骂。林子君倒成了那个被牵连的人,日日都看着那堪比锅底灰的怒容。
行吧,荷花池的荷花总有一天被剪秃。秃了之后,夜微澜又将目光落在浮云殿院子里头那棵寒梅树。寒山之巅,终日寒风凛冽,竟是寒梅怒放之地。夜微澜估摸着阙梵音经过院子的时间,提气一跃,坐于树梢之上,窈窕身姿隐约在花簇之中。
夜微澜瞧着一株含苞怒放的寒梅,幽香袭人,就当一回辣手摧花贼吧。反正花开堪折直须折,思及此处,魔爪就伸去了那株无辜的寒梅。她握住那株开得娇艳的寒梅,目光穿过斑驳的红梅,望向那个从书房翩跹而至的白衣男子,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她眼珠子一转,娇喝:“音音!”
阙梵音在长廊处驻足,远远地凝视着那窝在树梢上笑靥如花的少女。繁花似锦,笑语嫣然,那泛着几分狡黠光芒的眉眼竟是明媚动人,就连那绽放的寒梅都黯然失色。
男子眉宇间透着几分疏离清冷,遗世独立,似要羽化登仙而去。夜微澜忽而只觉心头一惊,竟觉得他要舍她飘渺而去。她不觉着急起来,一时间忘记了运气,直接就从树梢上跳落,欲要留住他的一片衣袂。阙梵音见罢,眉头微蹙,衣袂翻飞之间,夜微澜已被他的气息稳稳接住放于地上。夜微澜恍然未觉,脚尖刚触及地面,便朝着他飞奔而去。
刹那间,阙梵音只觉满怀馥郁清香,暗香浮动。夜微澜如倦鸟归巢,缱绻而归。她环住了他的劲腰,鼻息间是她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由地安定了心神。
“如此莽撞,该如何是好?”阙梵音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和宠溺。
夜微澜从他的怀中抬首,对上那双淡漠却悲悯的眸子。她有种错觉,这个怀抱,如若这世上最坚固的铜墙铁壁,也是这世上最安全的港湾。
“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她的笑容餍足而快乐。
阙梵音忽而有些恍惚,一张少年般稚气的模样,狡黠的目光,肆意张扬的笑容,在脑海之中纵横交错,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让他心中竟然漏跳一拍。当他欲要退一步离开夜微澜的怀抱之际,夜微澜却抢先一步松了手。入目是一株开得娇艳的寒梅,幽香扑鼻而来。
躲在寒梅之后的那张娇颜突然露了出来,嫣然一笑,那笑容犹胜娇艳的寒梅几分,“音音,送你的寒梅。”人比花娇,这四个字不由地从夜微澜的脑子里浮现。果然这世间万物,没有能比得上阙梵音这张如玉雕刻而成的面容,夜微澜一不小心又沦陷在他的美色之中不能自拔。
阙梵音伸手,缓缓地接过夜微澜手中的那株红梅。
“谢谢。”冷清无波的两个字,落在夜微澜的耳中却宛若天籁。夜微澜眼中的笑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