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上,看龙凤烛阑珊涕泪。缓缓展开一直握在手中的字条,上面一排小字还算清秀——“殿下不会留宿昭阳宫。” 烛光摇曳,片刻后,将本就不大的字条,烧成了飞灰。 小的时候,母后便教过我。凡事,都要遵循一个“理”字,不可凭意气而越了“理”。失了“理”,便是欠了债!不是所有的债,都有机会能还清…… 今夜,我自问,并没有失礼之处。而百里荣宁,不管他出自何原因,新婚未归,都是他欠我的。许多事情,心里明白尚可,何必嘴上纠缠? 左右我也无意争宠。是你的,不必争。不是你的,即便争来,也未必长久。 这个莫名其妙掉在头上的三王妃头衔,也并非我所愿。不过是一个带着模子的角色,我要将这模子顶在头上,一个人去认真扮演,直至完成。 那时我想,我们对彼此都没有生情,不过是两个搭伙过生活的人!不一样的是,我始终秉承着墨守成规的态度,而他,则十分不羁了些。 次日一早。 安慈早早便候在昭阳宫门外,待我醒来,方亲自上前,来为我梳洗。 我瞧着她身后,并没有其她侍女跟随,便和声道:“既是昭阳宫的掌事姑姑,许多事情须得你亲自操劳。这些琐碎小事,让青灵她们来就好。” 安慈轻声道:“能亲自侍候王妃,乃是奴婢的福气。只要王妃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便好。” 我缓缓下床,脚踩在软垫之上,伸开双臂,任她为我添衣着裳。 安慈的眉眼,瞧来颇为端庄,虽是中人之姿,瞧着却让人颇觉舒心,一看便知,是信得过的人。 也因此,让我心下忽然生了试探之意。于是故作脸沉,正色道:“笨手笨脚倒算不得大过。人呐,就怕别有用心……” 她微微一愣,继而跪倒在地,急道:“王妃明鉴,奴婢自幼在王府做事,是看着殿下长大的,纵使欠缺稳妥,也从未出过岔子。对主子更是绝无二心……” 我莞尔浅笑,将她扶起,“姑姑何故如此认真?方才不过玩笑话,做不得真。”不待她答话,我抢先道:“我不问姑姑从前服侍过谁,只道姑姑如今是我的人,是对我忠心不二的人。” 安慈微微诧异,知我话里有话,便委婉道:“王妃有话,尽管吩咐便是。” “也算不得吩咐。与我说说三殿下吧!”心下微微感慨,便顺嘴溜出了一句,“既是我的夫君,了解一些也合乎情理。” 心里原是不酸的。却说出了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话。 我一时有些窘迫。 安慈望着我微微出神,似是颇有感触的样子,须臾,扶着我坐在妆台前,叹说:“即便您不问,奴婢也会说上一些。不怕殿下怪奴婢多嘴,就怕王妃不愿听。” 我大惑不解,“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象牙梳缓缓滑过长发,力道清清浅浅,很舒服。我便是在这个清和而舒适的早晨,自安慈口中,听见了另一个我不知道的百里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