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皇帝体恤众将士车马劳顿,于是并未设宴,将那庆功宴设在了三日后,这几日就先让他们休息调养。
凌斯安跟着回宫,太后还在等着他,虽然苏月棠看他百般不顺眼,皇帝对他也是不喜,但是太后还是疼爱他的。
而唐沁年则被唐隐秋楸着耳朵拽回了丞相府,今天这样子,着实不得体。
唐隐秋有两儿两女,长子为庶子,是早些年通房丫头所生,唤唐沁奕。唐沁年排老三,上头还有位嫡亲的姐姐,同为唐隐秋已故爱妻沈初雨所生,唤沁昭。老四名叫唐沁邶,是继室沈乐瑶所生。
“老爷,这是怎么了?”沈乐瑶带着唐沁昭听着声音走了出来。
唐隐秋没松手,揪的唐沁年直叫唤。
“爹爹,轻一点轻一点,我疼。”唐沁年跳着脚叫唤。
“爹爹,爹爹,年年不懂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讲。”唐沁昭上前把唐沁年拉过来,护在身后。
唐沁年躲在唐沁昭背后,朝着唐隐秋嘟嘴。
唐隐秋见她的样子,更加生气。
“我看你还是没知错,看来我今天得让你长点记性了。”唐隐秋完全没了之前老神在在的样子,气的喘着粗气,“老许,把戒尺给我拿来,今天我要让这个丫头涨涨记性。”
管家看了看,到底是没去拿戒尺,这府里最疼爱唐沁年的,不就是这家主么。
“父亲为何生如此大的气,”唐沁昭拉过自己的妹妹,“年年,先跟爹爹认错。”
唐沁年挠了挠头,皱着眉头,揉着耳朵,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唐隐秋声音更大,气的气儿都有些不顺。
“爹爹,年年你是知道的,心思单纯简单了些。”唐沁昭上前拉住唐隐秋,给他顺气儿。
“心思单纯!”唐隐秋丝毫没消气,手指着唐沁年来回哆嗦。
“老爷,到底发生了何事?”沈乐瑶走到唐沁年身边,唐沁年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有点瑟缩。
“今天征军大胜得归,班师回朝,这个丫头,闯了官道找六殿下,”唐隐秋说着摇了摇头,“不不不,该叫英王了。”
就是气急了的时候,唐隐秋还记得要改口叫英王。
“英王把马让给这丫头,然后为她牵缰绳,那满城百姓都看着。”唐隐秋想着那个场景,呼吸更加急促,两只手四处摆动,“当今天子也看着,看着这死丫头坐在马上嬉皮笑脸,英王给她当马夫!马夫!!”
“可是,是安哥哥让我上马的呀。”唐沁年小声反驳。
“你说什么??????”唐隐秋大吼了一声,是真的气坏了。
唐沁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这么生气,再看看自己的姨母姐姐,脸色也很是不好。
“爹爹,年年错了。”她跪着,然后眨着眼看着唐隐秋,眼里有些瑟缩,就这一下子,唐隐秋胸中的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悲凉。
是啊,他的女儿撞坏了脑袋,他的女儿不知人情世故,他的女儿是他最爱的人所生,他又怎能苛责。
心里五味杂陈,只能落得冷冷的一句,“跪着吧。”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唐沁年,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大军凯旋而归,受百姓欢呼,这样的时刻,却被唐沁年抢去了风头,还在皇帝面前现了眼,难保皇帝不会对唐沁年有了偏见。
他能护着唐沁年多少年呢?
“年年,这事是你做的不对,那样的场合你怎可贸贸然前去。”唐沁昭柔着声音说到,只是这脸色也不怎么好。
“这事是做的莽撞了。”沈乐瑶也叹了口气。
“年年知道错了。”唐沁年咬着下嘴唇,眼里有些泪花,吸了吸鼻子,还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们都说她错了,但是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她觉得委屈,却又想起别人说她是个傻子,是不是因为她傻,所以她想不明白。
“你们先回吧。”唐隐秋挥挥手,让唐沁昭和沈乐瑶回院子里,俩人还想说两句,但是唐隐秋面色冷峻,只能戚戚然的回了院子。
唐沁年低着头跪在那里,唐隐秋背着身站着。
唐隐秋心里的怒气刚消,一股无奈涌上心头,如今皇子们都到了年岁,这储位之争再不想也要渐渐摆到台面上了。
他原本觉得凌斯安是唐沁年最好的归宿,可如今,他又不想自己的女儿入皇家。唐沁年头脑简单,从来都是口无遮拦,若是祸从口出,难免变成那个招眼的靶子。
再者皇帝怕是也会忌惮他唐家,比如今天凌斯安的求赐婚,就被糊弄了过去。
但如果不是凌斯安,还能有谁来拼了命护唐沁年一生无忧呢?再者说她这个闺女是个实心眼儿,从小到大只喜欢那不得宠的英王一人,他又如何拆的散呢?
这事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怎么都不得其解。
他这正苦恼着,只听见身后咚的一声,他连忙转过身来,怕唐沁年伤了自己。
可这一转身,那怒气又蹭蹭的窜上来,唐沁年竟然跪着睡着了,因着睡着了身子一歪头撞到了地上,但就是如此,她还没有醒。
这丫头已经没心没肺到了如此地步!
唐隐秋咬着牙,握着拳,最后也只能恶狠狠着一张脸,动作轻柔的将唐沁年抱了起来送回她的房里。
再生气又能如何?他的女儿撞坏了脑子,性子就如同孩童般,难过,开心都在她心里留不长久,困了就睡,饿了就吃,疼了就哭,难受了就发脾气,皆是率性而为罢了。
看着唐沁年的睡颜,唐隐秋叹了口气,走了。
而另一边,凌斯安一回宫就去给唐琼请安,唐琼见他很是欣喜,连忙让他上前来,握着他的手将他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
“黑了,但更精神了。”唐琼眼里有些泪水,不停的轻轻拍着凌斯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