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的功夫，海田村的田地里，能大片大片的看到清脆的辣椒苗迎风而动，众人的脸上满含喜庆，都在等待着丰收的到来。

只江家老宅里，气氛并不和谐。

周氏气闷地靠在炕上。

“他爹，以前三贵可不这样的，可如今瞧着他，竟变得都认不出样了！”周氏又把前几日晚上的话茬拿出来念叨了起来。

江震“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有时把烟头在长椅上敲上两下。

“毕竟分出去了！”

“分出去？分出去那也是我儿子，也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她家三贵小时候是最孝顺的，宋氏没进门前，几乎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只后来，就跟失了魂似的，就是要娶宋氏。

“还有三贵家的小鱼，以前怎么就瞧不出他的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没瞧见，他们家门前那阵仗！”周氏撇了撇嘴，可那小子还是个笨的，就应该闷声发财。

江震把旱烟抽得更急了，他怎么没瞧见了，他瞧得真真切切的。

※※※

“小鱼，你今日去不去码头上？”江娣出门前，对着江鱼问了一句。

江鱼点点头：“去的。”

因为忙着辣椒苗的事，她倒已经好些日子没去码头了。

“那你不快点，磨磨蹭蹭的！”江娣是个急性子，见江鱼仍不慌不忙的，忙催促了一句。

“好，好！这就来，这就来！”江鱼忙不迭地应承道，赶忙去追赶已经走出去很远的江娣。

※※※

如今码头上江家的面摊已经渐渐上了轨道，面条的种类也增加了，甚至还有干面、炒面等。每日里进账的银钱也基本稳定了，有时因为客船多，银钱还能增上不少。

“小鱼，你来了。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炒碗面？”宋杏见到江鱼，乐呵呵地问着。手中银钱多了，心里也踏实了，自然脸上的笑意也多了。

“娘，你怎么只看到江鱼的？咋不问问我？”江娣嘟着嘴抱怨道。

宋杏没好气地看了江娣一眼，只眼中仍是笑意满满，她伸手捏了捏江娣如今也圆润起来的小脸。

“平日里你不是喜欢吃你二姐做的吗？你二姐正给你下面条呢！”如今家里有了进项，在吃食上自然也乐意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江娣这才明白误会了自家娘亲，忙不迭地凑上去：“娘，今日有什么活计？你尽管吩咐，我一定不偷懒。”

“你哦！”宋杏拿手拐了拐江娣，示意她站远些。

“小鱼，你还没说要吃啥呢！”宋杏又把目光投在了江鱼的身上。

江鱼笑着凑到了宋杏的身边：“娘煮什么，我都爱吃。”

宋杏听到江鱼的话，脸面上的笑容更浓烈了些。

※※※

江鱼看着远处的海滩，人群三五成群地聚集在那，偶有玩笑打闹的，但大都还在为着生计忙碌着。她瞧着有几个海女陆续上了岸，也就感了兴趣。

“娘，我到那去瞧瞧！”

“行，去吧，去吧！”

江鱼朝着海滩走了过去，倒也不急，慢悠悠地晃着。

正忙碌的徐锦姐弟瞧着江鱼过来，立马朝着她跑了过来。

“小鱼，你过来是？”

“我过来转转！”

徐锦微笑地点点头，如今她们家每日里都要给面摊送好几桶蛤蜊啥的。

她爷奶也舍不得她们姐弟，只要空了就过来帮着她们。而且他们家也用她和弟弟赚的银钱买了一亩的辣椒苗。爷爷说，要是种得好的话，能得几两银子呢，那她们家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

“小鱼，这是隔壁村的梨花姐！”见江鱼的目光落在一个走过来的海女身上，徐锦出声说道。

“梨花姐！”徐锦伸手朝着姜梨花挥了挥手。

姜梨花朝着这处走了过来。

“梨花姐，今日是不是又摸到海珠了？”年纪小的徐力开口问道。

姜梨花曾经在海蚌里得了一颗很大的珍珠，卖了足有5两银子，可让这里的人一阵说道。

“哪这么好的运气。今日摸的都是寻常的花蟹！还得了一条稍大的黄鱼！”姜梨花抬了抬自己的肩膀，一侧的肩上挂着她今日的收获。

一般的花蟹很便宜，除非个大。她们有时也会积攒个两日，再一起卖。要是实在太小，就自家煮了吃了。

姜梨花的腰间还缠了些绿色的海菜，也是能吃的。这个时候天气热起来了，她们也只采一些回去吃而已，要是要入冬了，倒可以晒了当海菜干吃。

以前江家没有人下海，在冬天大都时候也没啥海菜干吃的，有的话也是在海边捡来的，或者是旁的好心人家送的一点。

“那我就先家去了！”姜梨花朝着江鱼与徐锦挥了挥手，朝着岸上走去。

徐锦的目光落在姜梨花的背上。

“梨花姐姐家的日子也苦！梨花姐的爹也没了，我爷爷奶奶是好的，可她爷爷奶奶根本不管他们！”徐锦感同身受地说道。如今只梨花姐姐的娘留在家里，带着她们姐弟几个，家里自然没有什么大的进项，所以她才当了海女。

徐锦说着不禁有些泪目，有那么一阵子，她也想去当海女的，只她爷奶不同意。平日里，她爷奶舍不得打她的，只那次她提了要当海女，她奶奶狠狠揍了她一顿，让她绝了这心思。

徐锦站的离江鱼更近了些。

“小鱼，雅儿姐也想过当海女的。前两年，我就看到她一直站在海边上看着那些海女姐姐！”

江鱼听着朝着面摊看了过去，依稀还能看到江雅模糊的轮廓。她也记得，记忆中她娘哭得很厉害的一次，就是她二姐想要去当海女。

她只觉眼睛酸酸涨涨的，转身，望着这块略起波涛的海面。平静祥和，养育了这片人，但也偶尔会让这里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