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故事尽,本就被火光染红的天色因着夕阳的点缀更加火红,像是被泼了鲜红的血,似要燃尽这一场盛世繁华,一场倾城绝恋。
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大厅所有人,片刻的寂静后,顾流霜开口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战夫人走到座椅旁坐下,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陛下的性情在一夜之间大变,派长公主留下的黑铁骑去查害死公主的幕后主使,查出一切都是春将军的手笔。”
秋暮看了地上的春芳歇一眼,疑问:“春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爱慕陛下。”战夫人叹息道:“我和春将军与陛下青梅竹马,长公主怕陛下在宫里头太闷,时时让我们入宫陪同陛下,这时间一长,春将军便在心里埋下了情根,因为爱慕陛下,所以她选择与我一起创建军队,跟随长公主保家卫国,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陛下心里从来就只有长公主一人,哪怕春将军在战场上杀更多的敌人,也无法换来陛下的一个眼神。”
秋暮继续问:“按夫人的意思,春将军是因爱生恨才会害长公主?”
战夫人点头:“没错,公主对我信任有加,没有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春将军是如何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竟因为嫉妒而揭露她,害她称为众矢之的,不得不饮鸩自尽。”
“那春家军和春将军失踪一事……”楚泠斟酌着开口,试探问:“是陛下所为?”
战夫人再点头,解释道:“知道事情是春将军所为后,陛下派出黑铁骑悄无声息拘走所有的春家军和春将军,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瘟疫和走尸又是怎么回事?”苏长风紧接着询问。
“因长公主的死,陛下对所有人怀恨在心,意欲用整个大昌给公主陪葬,可是用一个国家陪葬,是何等困难?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前功尽弃,正当陛下为此事烦恼时,一位穿着斗篷的男子找到陛下,说可以帮他报仇。”时间太久远,那个黑衣人具体是个什么模样战夫人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苏长风道:“黑衣人的办法就是炼制走尸吗?”
“正是。”
战玉好奇问:“阿娘可知那人叫什么?”
“不知,但那人仙气十足,应当是为仙人。”
“仙人?”闻晓歪着脑袋嘀咕:“仙人怎么可能会帮你们陛下干坏事?”
战夫人没听见她的嘀咕,继续道:“黑衣人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三年前,一位自称黑衣人徒弟的人找到陛下,成了大昌的国师,暗中帮助陛下炼制走尸。”感慨道,“长公主走后,陛下活成了她的样子,像她一样睿智,像她一样英勇,三十年了……大昌越来越繁荣,所有人都说陛下是勤政为民的明君,只有我知道,那都是陛下的伪装,他每日都活在失去长公主的痛苦中。”
苏长风唏嘘道:“三十年不立后纳妃,陛下对长公主,切实当得起情深似海。”
谢云楼对谢云锦确实情深似海,只不过情深似海的代价太大了,战夫人不由失笑:“所有的事,皆是陛下一手策划,这便是诸位要的真相。”
“我有疑问。”
战夫人看向出声人:“顾掌门请问。”
顾流霜道:“陛下为何让您掳走太子?您也参与了此事,又为何会将真相告知我们?”
战夫人道:“陛下之所以让我掳走太子,不过两字,心软,所以命我掳走太子软禁普济寺,留他一条性命。”顿了顿,再解释道,“至于我为何会告诉你们真相,我想,长公主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陛下因仇恨而痛苦的活着,更不希望陛下亲手毁了大昌的百年基业,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够劝陛下放下。”
轻轻叹了口气,战夫人从座椅上站起来,听着外头传来的打斗声,她知道走尸已经蔓延到京畿中央了,看向顾流霜他们:“诸位都是仙师,去皇宫应当不难。”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起身让她保重,除了战玉留下,其余人带着春芳歇御剑前往皇宫。
皇宫禁卫森严,走尸没那么容易闯进去,顾流霜一行人在金銮殿找到景光帝。
金殿玉瓦,雕梁画栋,景光帝站在龙椅前,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在空荡荡的金殿中显得孤影寂寥。
“父皇。”
熟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景光帝微不可察叹息一声,没有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道:“阿锦,你们不该回来的。”
谢书锦敛眸道:“父皇,您和姑姑的事,儿臣已经知道了。”
听他提到昭安长公主,景光帝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转过身,看到双腿皆断被扔在地上的春芳歇,眸光沉了沉,看着太子问:“你是来阻止朕的吗?”
“父皇这么做,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都说帝王心术难测,可现在,所有人都在他脸上看到悲痛的神色,听他情绪激动道:“天下负了她,朕便用这天下来给她陪葬!”
“为了让父皇坐稳皇位,姑姑才会毅然决然慷慨赴死,如今父皇却要用天下来给姑姑陪葬,父皇此举,莫不是辜负了姑姑的一片苦心?”
景光帝愣了愣,忽而笑了,笑得极其凄凉,他说:“阿锦,你不懂。”
“你知道父皇为何要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吗?”他敛去眼中的戾气,自问自答道:“书锦,阿锦……每次这么唤你,朕就像是在唤她的名字。”
谢书锦一时无言,殿中众人也皆沉默。
空荡的大殿,就只剩春芳歇的低哑的嘶吼声,从一开始见到龙椅旁的男人,她整个就像发了狂一样,不停的挣扎,若不是因着戒灵塔的缘故,顾流霜非用灵力缚住她不可。
景光帝从台阶上走下来,每走一步,众人都感受一股帝王与生俱来的气势,走到春芳歇面前,他居高临下睨着她:“朕还以为,他们会杀了你。”
“桀桀!”春芳歇抬头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出现活人才有的情绪:“陛下……桀桀……陛下……”
她开始猛烈挣扎起来,双手撑着地砖想要站起来,可是每一次都跌在地上,只能用手抓着明黄色的龙袍,凄厉道:“陛下……桀桀……”
景光帝面色冷漠看也不看一眼,手上一动,太子的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寒光闪过,春芳歇的双手被他斩断,血溅龙袍。
“桀桀——”凄厉的惨叫响彻金銮殿。
众人暗暗心惊,仿佛又看到白发女子踩断春芳歇双腿的那一幕,血腥,残忍。
春芳歇趴在血泊中,长发染血,湿漉漉搭在脸上,她抬头看着景光帝,眼露痛苦:“陛下……为什么?桀桀……为什么?!”
景光帝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一个带着恨意的眼神,让她心惊胆颤:“于你,朕从来都是薄凉之人,于她,才是用情至深。”
春芳歇呆愣住,静看他半晌,咧嘴大笑起来,嘴巴几乎裂到耳边,笑声凄厉悲凉:“哈哈哈……好一个薄凉之人……陛下啊陛下,您只知长公主舍弃荣华富贵为您征战沙场十载,那您可还记得……微臣的父亲是两朝丞相,母亲是先帝亲封的靖远郡主……微臣也是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啊——”
景光帝淡漠道:“朕的心里,从来就只有皇姐一人。”
“桀桀……哈哈哈……陛下果真是个薄凉之人……”
“他薄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阴冷的女声在殿外响起,魔气闯入,云瑶出现在众人眼前。
谢书锦警惕问:“你是何人?”
云瑶对他笑道:“太子殿下,臣不过是换了副皮囊,您就认不出了?”
“你是……云瑶国师?”
其余人心头一咯噔,纷纷瞪大双眼。
“云瑶?”
“你是云瑶?”
“你不是死了吗?”
云瑶扫了他们一眼,阴笑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顾流霜,楚泠,灵力失效很不好受吧?呵呵呵……这次看你们怎么逃!”
施法朝他们打来,楚泠忙拉着顾流霜闪开,沉眸看向她:“是你搞得鬼?”
她点头承认:“还得多谢陛下将戒灵塔借给我,这次你们可没那么好运了!”
再次施法打开,众人赶紧散开,纷纷拿出武器与她交手,交手的空当儿,秋暮白着脸问:“为啥她还能用术法?”
楚泠回答:“她是魔,魔力不受戒灵塔影响!”
秋暮:“卧槽!一个破法器还搞灵力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