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若是被这等奴婢记上一笔,在主母身边随意地使一使绊子,便很有季兰的好果子吃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莫说季兰这等常年混迹深宅后院的小女郎,便是外头不谙世事的小娘子,也很该懂得才是。
众人看向季兰的目光里,俱都带着淡淡的轻视,甚至,就连坐在上首的寄荷侧妃闻言也忍不住扫了季兰一眼。
唯独那妇人却始终端坐着,淡淡地扫季兰一眼,道:“三姑娘着架子,倒是比外头的正经嫡女还要大了。”
这种话,自然不是赞扬。
恰恰相反的是,那是对季兰如此蠢钝的嘲讽:“奴若是三姑娘,现下便不会来讨送聘嬷嬷的嫌恶,只会乖乖地待在屋子里做做女红,也好不叫人轻瞧了去。三姑娘觉得呢?”
被一个奴婢这般数落,季兰面上更加不好看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来与我相提并论?还有,”她瞪了那妇人一眼,“就送这么点子东西,还想在我面前拿大?还想打发我走?”
她哼了一声,美目里带着淡淡的嫌恶:“怕是没这么容易。”
季兰是嚣张惯了的人,近来又多出风头,一众偏房妾室们早习惯了,倒不觉得有异。
唯独上首永安王妃面上却有些不好看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三丫头来前吃醉了酒,闹了笑话,嬷嬷勿怪。”
堂堂永安王妃,竟同一个小小的奴婢解释起来,那妇人顿时受宠若惊,忙站起身来,十分恭敬福了福。
待永安王妃的态度,与几个妾室的态度,是十分天差地别的。
永安王妃心中熨帖,也不再多言,反而唤了旁人上前来:“带三姑娘下去,省得……”
丢人现眼。
这几个字,永安王妃是忍了又忍,到底没有说出来。
她端坐在上首,脊梁且挺直着,自有一派主母威仪与傲骨,声音里,便也跟着隐约有了几分往日的威严。
嫡母虽久不管事,但多年积威尚在,如今这般骤然出声,顿时便将季兰吓了一跳。
她鼓着一双眼,死死地将嫡母瞪着,但到底还残存着三分理智,便不敢再辩驳,只好十分不情不愿地施了一个算不得恭敬的礼,又乖乖地跟在婢女身后下去了。
但,到底是不甘心的。
临去前,她怨毒地回望,目光在堂中每一个人面上流连,似要将她们深深地刻到心里去。
正主一走,余下的众妾也有些讪讪地,见主母沉着一张脸,更不敢多言,便也只急匆匆地告辞。
永安王妃这才有了喝茶的兴致,抬手招季笙上前来:“阿笙昨日回来的匆忙,母亲还未好生瞧过你呢,快过来。”
声音热络,阿带着往日所没有的亲近。
季笙心慌,目光不由下意识地在一侧的寄荷侧妃面上一扫,寄荷侧妃察觉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地便扬起脸朝她露出一个十分亲切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