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太太看着柏令仪略显苍白的面容,那一抹长发如墨般乌黑,樱唇微启,神态却依旧不卑不亢,即便她沦落到了如此境地,却保持着那傲气的风骨,特别是明明已经凌乱了的发丝,并不凸显出她的狼狈。
这样的神态,让喻老太太的胸口好似被扎上了一把尖刀,痛彻心扉。
“鱼儿,你可不能如此,你要挺直了腰杆,你可是一品大员家的嫡出姑娘。”
“鱼儿,为娘为你娶这小名,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在京中如鱼得水,犹如鲤鱼跃龙门。”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与你父亲辛辛苦苦为你寻来的机会,就盼着你能得到眷顾,你竟然输给了那父亲为三品的姑娘!!”
“鱼儿,我能这么唤你么?我家人唤我颐儿。”
“颐姐姐,为何你即便发丝凌乱,却依旧风采如故?”
“颐姐姐”
喻老太太似乎望见了颐姐姐出嫁时的红妆百里,奏乐不停的热闹景象。
“鱼儿,我是你的颐姐姐啊!”
“不敢”
喻老太太一个伸手,打了柏令仪一个巴掌。
柏令仪皮肤嫩,一个巴掌下去,立马浮现出了红印,柏令仪微微侧头,缓缓转过脸来,眸光带着轻蔑。
印入喻老太太的眼里,柏令仪轻蔑的双眸和那一双同情怜惜的双眸不断跳跃转换着。
“你知道什么?我做的事情,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赵嬷嬷是不会出卖她的,至于曹婆子,她若是出卖了,只怕那个先死的人一定是曹婆子。
喻老太太拽紧了双手,“不用在我面前耍手段,你那些手段,我当年早就用烂了。”
“老太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柏令仪嘴角滴落一滴血。
“比如说喻予淞”柏令仪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好似从地狱狰狞爬出来的恶鬼。
喻老太太本来心里就有鬼,她心下一惊,略微显露出慌乱的神色,也就是这一道神色,让柏令仪捕捉到了。
柏令仪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喻老太太和喻予淞之间有怎样的纠葛。
天下有为了活下来卖女儿的父母,可却很少有为了活下来送儿子上必死的战场的父母。
喻老太太从前世开始,便一直趴在喻予淞的身上吸血,好似寄生虫。喻予淞死了,她也依旧不放过。
这不是为母所为。
柏令仪承认,世间也有那厌恶自己亲子的父母,可对比喻老太太和喻予潮,喻老太太并不是天生缺乏为母的自觉,只是她厌恶自己的长子罢了。
如此厌恶自己的长子,其中必有非同寻常的道理。
柏令仪赌了一把,她赌赢了。
喻老太太冷笑,侧头唤了外头的赵嬷嬷,“去,拿把椅子给我坐。”既然她知道那么多,还告诉了别人,那她就别想干干脆脆地死了。
果然还是对她过于手下留情了。
两人静默着,四目相对,好似争夺地盘雌性物种一般,都在不停地观察着对方,生怕对方先发动攻击,自己没有立马反制住。
赵嬷嬷急匆匆回来,端了一把藤椅,喻老太太坐下,让赵嬷嬷到外头守着。
“今儿本想让你痛痛快快儿,没成想你竟然还不知死活,敢威胁我!”喻老太太双手抓着藤椅的扶手。
她内心有不断泛起的恐惧,快要吞没她了,她为了不失态,只能紧紧抓住了扶手。
“你知道了些什么?”
柏令仪斟酌片刻,试探性地吐出一句,“你对喻予淞所做的事,即便我不知道个全,也能知道个七八分。”
“够了。”喻老太太扯出一笑容,轻语,“你便是只知道那一两分,你都活不了。本我还想着”
“还想着饶我一命?”柏令仪仰天大笑,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可能!”
“你怎么会想着饶我一命?你不过是想着,给我一丝希望,让我吐出到底哪个人知道,之后便杀了我。”
“你的那毒药,只怕一点都不干脆吧?”柏令仪拍了拍衣着的灰尘。
喻老太太面无表情,“我今生做的最大的错事,便是帮喻予淞娶你进门!”原想着是个好拿捏的,没成想引狼入室,后患无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