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上,我站在被告席,愤怒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原告。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但是却正是这些人把我送到了法庭上。 奶奶在庭下看着我,我看不出她的情绪,但我敢肯定她对我肯定是失望的。 我看着他们播放的原告提供的“证据”,刚开始一切都是对的:我将卢则打倒在地,然后他的朋友查看他的情况。我离开了工厂。谁料到到了天黑的时候,我竟然又回来了,我看到了“我自己”拖拽着卢则,把他扔进了月湖,静静地看着湖面恢复平静后才离开,那个背影虽然看上去单薄,但却让人觉得狠戾得吓人。 我大声喊着:“这是假的,这视频是假的,我晚上一直在家,没有回月湖。” “肃静。”高高在上的法官用他的小锤子敲打桌面。 “你们诬陷我,视频里的人根本不是我。”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现在都证据确凿了还狡辩,还有脸活着吗?”对面那个中年女人吵我吼叫,似乎要跑来杀了我。那个极力安抚她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的丈夫。 “你胡说,我只不过跟他打了一架,我没有杀他。” “你说你没有杀他,可是视频里拖拽着被害人的明明就是你。”对方的律师质问我。 “那不是我,我晚上一直在家,根本没有再回去。” “谁可以作证?” “我奶奶。” “法官大人,被告人的奶奶和她是亲属关系,可能存在包庇,就算她来作证,证词也应当无效。” “去你妈的!”我忍不住骂了出来,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撕烂了他满口胡言的嘴。 “法庭上禁止大呼小叫。”法官又敲了他的小锤子。 “法官大人,被告人对我进行语言攻击,显然是杀人罪行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这个该死的律师又抓我的小辫子。 正当我再次想要骂他畜生的时候,陈队长站起来说话了。 “法官大人,现在还不能被判定是凶手,这位律师言语之间已经将未知的事情确定为事实,这对被告人不公平。”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真的打算救我吗?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情绪。 法官说:“同意。请原告律师注意措辞。” 原告律师说:“视频里和被害人打架的人分明可见,就是被告人。最后将被害人拖进月湖的也是被告人。这是对法律对生命的无视,是人性的泯灭,被告人应承担法律责任。” 我看了那视频,视频里的人分明就是我,可那确实不是我,我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一夜,怎么可能□□去杀人。 “她那天夜里在房间里睡觉,我可以作证,我还为她擦了伤药,因为身上被那个男孩子打得伤了很多地方。”庭下的奶奶站起身说。 “庭下可是被告人所说的证人?”原告律师问。 “是。” “你是否和被告人整夜一直在一起。” “没有一整夜。” “既然没有一整夜,你如何能断定被告人从未出过房间?” “她出房间,我能听到。” “法官大人,这并不能证明被告人一直在房间。” “证人是否能提供别的证据?” “我没有别的证据。”我看得出奶奶隐忍着的愤怒。 “法官大人,虽然原告提供了视频,视频中的嫌疑人的身形和衣着确实和被告人很像,但是视频中的嫌疑人从未正面出现在画面中,这并不足以证明视频中的嫌疑人就是被告人。” “反对。就算正面未出现在画面中,从身形和穿着,甚至头发都能看出是被告人。” “反对无效。”法官说。 我本以为这个法官肯定对我痛恨极了,肯定会相信原告的那个律师的话,没想到他也觉得视频不能证明杀人的就是我。我突然对法律有了一点新的认识。 “法官大人,根据目前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视频中的嫌疑人就是被告人,如果没有别的证据,就只能证明被告人打架斗殴致人受伤。” “我们还有证人。” “传证人。” 证人竟然是那个长得丑一点的男生。 “我证明就是这个人打死的卢则,就是她。” “你他妈的胡说,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你当时在场的,还跟他在讲话。” “对,就是我在场所以我才能证明你打死了他。你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我当时忘记带手机,就出去找人帮忙,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自己回去了,谁知道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半夜又将他扔进了月湖。” “你胡说。我没有。” “法官大人,证人证明就是被告人殴打卢则致死,而后又将被害人扔进月湖,意图毁尸灭迹。此人应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这种人就应该杀了,以命抵命。”庭下有个女孩子站起来朝着我怒气冲冲地喊。我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这么恨我,想必是卢则的妹妹吧。但不管她是谁,都不能污蔑我是杀人凶手。 “法官大人,证人刚才的证词是被告人走的时候,被害人奄奄一息,并未死去。之后发生了何时他不在场,仅凭推断,不能定罪。”陈队长站起来说。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顺便心里也对他更加敬佩,他不是我想象中那种警察,他是个好警察。 “原告还有什么证据?” “目前没有别的证据。” “被告人是否有证据?” “有。”我从口袋里掏出我与卢则签过的协议书,呈交给法官。然后说:“当初我不愿意跟他打架,是他逼着我跟他打架的。我去到月湖边的那个工厂的时候,他说让我签协议书,谁打伤谁都与对方无关,都由自己负责。最开始的我没打算打伤他,是他用木棍打伤了我,我当时很生气,我都要走了,他还偷袭我,才打伤了他。” “你说他逼你打架的?” “对。” “你信口雌黄,卢则是个乖孩子,在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怎么可能会逼你打架。”卢则的妈妈说。 我当时真想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乖孩子怎么了,学习好怎么了,这就能说明他不会打架吗?但是通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越是冷静,对自己越是有好处。 我跟法官说:“他砸了我奶奶的水果摊,邻居都可以作证。” 法官说:“这点会去取证。还有别的证据吗?” “目前没有了。”我看了眼奶奶,她肯定知道我撒了谎。 “一派胡言。卢则为什么要逼你打架?”卢则的爸爸看上去也很愤怒。面对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我想他现在的表现已经算是冷静了吧。 “他说我打了他女朋友,所以他要打我。可是我根本没打过他女朋友,我不打女的。他不信,所以才砸了我奶奶的水果摊,逼着我跟他打架。”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庭下的那个女孩子站起来指责我。 “庭下的人是谁?”法官问。 “我就是卢则的女朋友。” “你是否被被告人殴打过。” “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她。所以她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告诉卢则我没打过你,他不信,他说他有证人。” “证人是谁?” “他没告诉我。” “所以你就是在撒谎。” “你有何证据?”我问她。 “不需要证据。” “为什么不需要?我没杀人你们诬陷我杀人,我就不得不找证据。我没说谎,你说我说谎,那你也得有证据。” “禁止喧哗。”法官再次警告。 庭下的那女孩子坐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但是这一点用都没有。无论谁被冤枉杀人不得不与人对薄公堂而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无罪时,心情都不会平静。 法官说:“目前被告人殴打受害人至伤是事实,被告人对此也供认不讳,但是被告人是否有杀人的行为,需进一步调查,目前原告提供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被告人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暂将被告人关押,在关押期满内如果搜集到杀人的证据后,再做宣判。” 法官说完,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仍觉得有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 我被带走的时候,看了眼奶奶,奶奶偷偷摸了泪,我看到了。 心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