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抓捕叶才的行动已经进入收网阶段,杨岸和潜伏在不同大佬手下的白晔借看场子的机会接了次头。 白晔:“头儿传话来,准备就续。” 杨岸眼盯向其他地方,叼着烟嘴唇几乎不动地说:“按原计划,若事情有变,你知道路怎么走。” 白晔看他一眼,笑了笑:“知道了哥。” 场子里乱,二人不敢再说,杨岸随手搂了个陪酒女离开,白晔留在原地看着他混入人群里,如融入鱼群,一晃两晃不见了,才从另一个方向退去。 搂着人走出舞池,迎面撞上来找他的叶华,杨岸掐了陪酒女一把,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人笑得花枝乱颤才放她离开,自己则跟着用“你这个流.氓”的目光看着他的叶华继续走。 “大哥找我?” “是啊,也不知道你是他儿子还是我是他儿子。” 叶华有些酸地打趣他,二人勾肩搭背往上面的房间走。 一路遇到的人无一不停下来向他们二人点头鞠躬,态度毕恭毕敬。 杨岸其实在组织里的地位并没有眼下这么高,不过跟叶华关系好,平时都很注意,只是想到收网在即,这才放纵自己狐假虎威一回。 跟着叶华进了房间,杨岸松开勾着他肩头的手,歪着身子斜靠在一旁椅子的靠背上,随手摸出打火机给正准备点烟的叶才点上烟。 叶才抬眼看看他,笑道:“怎么不在下面多玩一会儿?阿华你也真是的,没看你杨哥正玩着嘛。” 杨岸收回打火机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斜着凌厉眉眼,吊二郎当地说:“阿华还小呢,当他面儿不方便。” 叶才看了看一脸无语的儿子,带头笑了几声,满屋子人才开始发笑。 叶才停下笑声,一脸意味深长:“你倒提醒我了。阿华,来。” 他挥手叫过儿子,指着身边一个打扮得□□一样的姑娘对他说说:“这个送你了。你今年也十七了,晚上好好乐一乐。” 不顾儿子一脸黑线,又拉过杨岸,笑得一脸暧昧:“跟你杨哥好好学学,去吧。” 姑娘不敢违背大佬的指令,很快从他身边站起,走到叶华身边,低眉顺眼地陪着。 杨岸眸色一沉。 今天晚上有大交易,他混到这地位,本是要跟着去的,届时就好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看叶才的意思,他并不想带叶华去。 叶华不去,那么被指派跟着他的杨岸,自然也不能跟着去。 思绪飞快地打转,面上却不露半分,杨岸把俩人塞在一个小房间里,翻了一堆东西出来让他们自己学着用,就退了出来,走没两步,被人拦住:“石头,我哥让你今晚看着阿华。” 来人皮笑肉不笑地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好好当个保姆。” 杨岸盯了来人一眼,目光毫无掩饰的敌意。 来人是叶才的亲弟弟叶德。 杨岸如刀般的目光并没能令他害怕或是愤怒,他反而笑起来,双手插兜,睨着他:“杨石,做狗呢,就要有做狗的觉悟。” 杨石是杨岸的化名。 他没说话,盯着他。 叶德脸皮厚,根本不怕他盯,反而舔了舔嘴角,活像个终于找到好玩具的变.态。 “好好当狗妈妈,回来送你份大礼。” 当时的杨岸并不明白所谓大礼是何意,等他明白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已经晚了。 白晔的肢体早已被叶德切割成不规则大小的尸块,散落一地,而他,提着白晔因死前剧痛还保持着痛苦表情的头颅,对着发现他的警员发出张扬而粗嘎的狂笑。 使了手段撇下叶华,好不容易甩开叶才、叶德兄弟派来监视他的人赶到现场的杨岸当场就红了眼睛,完全不顾同事们的拦阻,迎着叶德的刀锋冲上前夺回白晔的头颅,为了护住头颅不被再度伤害,右臂被叶德手中的开.山.刀几乎生生斩断。 赶来增援的警员们一拥而上,却没人能拼过杨岸的速度。 他吊着伤臂,只用单手就捏碎了叶德的喉骨,在他气血在喉间糊成一团,呛咳着抽搐的时候,又拣起刚才砍伤自己的刀,一下一下劈开他的身躯。 赤.裸.裸的虐杀。 所有人都惊了。 接近凌晨的码头,空荡荡的库房里,白晔和叶德的血肉喷溅得四处都是。 杨岸提着刀,一脸血迹转过头来,看着对准自己的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发出自嘲的一声笑,随后似是终于觉察到了伤口的疼痛,当众倒了下去。 断肢再植手术很成功。 可是冯建民知道,那个热情的充满活力的杨岸,是再也回不来了。 在监狱里,杨岸接受了很长时间的治疗。包括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 他性格坚韧,身体素质也强,各方面都恢复得很好。 可他自己知道,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时恋听着他含糊概括着的事,光用想像的都知道有多凶险。 听到最后,她发现自己又哭了。 杨岸目光发沉,看着她:“你现在知道了。若是要听你父母的话,还来得及。房子,就不用还了。” “是我十年前,就欠你的。” 是他当年违背了“高考之后就在一起”的誓言,还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时恋恍若未闻,她起身走到杨岸面前,慢慢把他搂进怀里,泪水滴在他发顶:“别怕。” 你别害怕啊,杨岸。 杨岸的心倏地收紧。 目击他虐杀叶德的人,都觉得他是怪物,说他这么年轻就在黑.社会里待久了,人也变得暴虐无常。 收拾叶德残尸的法医,也觉得他是怪物,说他居然用叶德的手法杀了叶德,以暴制暴,可见已经忘了自己身为一个警务人员的原则。 报道此次事件的记者,更觉得他是怪物。 所有经历过那次事件的人,都在怕他。 怕他一言不合就打人,怕他一言不合,就杀人。 就连冯建民都时常以关心他的态度,在刺探他的精神状态。 从来没人问过,他看到白晔七零八碎的尸首时,他怕不怕。 杨岸猛地闭紧眼睛,放任自己埋在时恋怀中取暖以慰藉自己干涸许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