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气呼呼地进了房间,杨珞嘴角一扬,露出一个扬眉吐气的笑容,心里自言自语道:“原来把人气得无可奈何是这样的,这种感觉……我喜欢。”说完长长吐了一口气,悠哉悠哉地出了院门。
一直站在杨珞身边的陈管家看着杨珞晃晃悠悠离开东跨院,扭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脸上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杨珞刚才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竟然听到他家老爷嘴里哼着小曲,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再加上柳旭刚才被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陈管家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老爷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可是怎么感觉这么怪呢?刚才在门口依稀听见他们说什么小老婆,难道是因为是争风吃醋?老爷要是会争风吃醋那老夫人还担心什么?这个柳公子还是不能小瞧。”想到这,他又看了眼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摇摇头也出了院门。
解决了一直困扰的难题,杨珞的心情好似暴风雨过后的晴天,明快而又轻松,在园中逛了一圈后重新回到书房,处理堆积了几日的公文。没过多久陈管家拿了封书信送到他面前,向他禀道:“老爷,老夫人来信了。”
杨珞闻言眉毛一挑,神情突然变得凝滞,将脸上带着的温和笑意掩饰起来之后才伸手接过信封,浏览片刻后向陈管家吩咐道:“是三姨妈的外甥女路过这里,要小住几日,你去把西院的翠屏阁收拾出来吧,多派几个听差的人过去,好生照料。”
陈管家应声是吩咐下人准备去了,杨珞又把那张薄薄的信纸拿到眼前扫了一遍,眉头深皱,又回想起过年的时候在家中看到的情景。
杨珞今年已经二十六岁,至今仍未娶亲,家族亲戚中比他小一辈的子侄们,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可他却仍旧我行我素,孑然一身。他不着急,可是做母亲的张老夫人却不能不急,经常借着各种机会介绍亲戚朋友家的适龄女孩给他认识,尤其是刚刚过去的春节,张老夫人卧病在床,各家各府的夫人、老夫人借着探病的机会一拨一拨地出入杨家长房,让杨珞很是无奈,他几年未曾归家,本想在母亲身边尽尽孝心,可那两天除了陪着母亲吃了几顿早饭之外,他却再不能踏进母亲房中半步,因为满屋的女眷都在守株待兔,只要他一露头,肯定是要被猎杀的,所以他就在家歇了两日,借口商行事务繁多,又踏上了旅程。
可谁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杨珞虽然离家而去,老夫人竟然把人送到了他面前,这是摆明了这位小姐已经获得老夫人的认可,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只待他们熟悉起来,培养出感情,就要迎娶新人了。
杨珞明白母亲的心意,可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看着母亲信纸上刚柔并济的字体,忍不住喃喃说道:“我都已经这样了,何苦还要再害人?”之后又陷入了沉思中去,眉宇间掩饰不住地愁绪一点点侵蚀了他心里难得的一丝愉悦。
临近傍晚,快要掌灯的时候,青园外驶来一队人马,二三十个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护送着六辆马车缓慢驶入青园,直到二门外才停歇下来。一直恭候的陈管家即刻迎了上去,对着头一辆马车躬身说道:“小的陈兴给表小姐请安,表小姐一路奔波辛苦了,表小姐的住处在西院的翠屏阁,小的已经让人收拾出来,您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是需要添减物件您尽管吩咐,小的马上派人去库房支取,表小姐院里有四个听差的婆子,都是园子里的老人,对园子里一切事物都熟悉,表小姐平日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她们去做。”
被丫头搀扶下车的表小姐姓丁名毓瑶,杨珞口中的三姨妈是这位丁小姐的四舅妈,父亲是湖州丁家二房的三老爷,育有三子两女,丁毓瑶是最小的一个,在府中各房也是最小的一位妹妹,被称为九小姐。
九小姐今年芳龄十九,长得眉清目秀,娇小可人,在家中备受宠爱,尤其是她母亲从小对她娇惯宠溺,吃穿用度极尽奢华,所要所求几乎有求必应。因她是最小的女儿,三夫人便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于是未曾着急谈婚论嫁,可没想到二房老夫人四年前突然病逝,毓瑶为祖母守了三年孝就错过了说亲的最佳年龄,等到除了孝服,这位九小姐已经十八岁了,年纪合适的男家都已经婚娶,年纪大些的要么家世不行,要么学问不够,总之这位九小姐总能挑出一堆毛病,于是又蹉跎了一年,眼瞅着九小姐快要二十岁了,丁家不敢再拖了,托了亲朋好友四处打听,终于说到了杨家长房老夫人面前,于是趁着过年,三夫人带着九小姐到外家走亲戚时,由娘家四太太搭线在张老夫人面前见了一面。
丁家是湖州的豪门大户,九小姐身上自有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待人接物端庄得体,言语温和,举止有度,张老夫人考察一番之后很是满意,只可惜当时杨珞已经到了金陵,没办法让两人见面,于是就想出了这个主意,借口九小姐去京城探亲,路过金陵暂住几日。
下了车的九小姐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后对陈管家微微颌首,说道:“有劳陈管家安排周到,敢问七老爷现在何处?我们要在府上叨扰几日,我想给七老爷当面道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