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毓瑶病了几日终于好转了,原先神采飞扬的形容如今透着憔悴,心里空落落地像丢了魂一样。春燕一直在近前伺候着,知道自家小姐的病根在哪,绞尽脑汁地寻着安慰的话,帮她宽心。
丁毓瑶此时正在用膳,手里捧着一碗燕窝粥,神情恹恹,春燕见状开口劝道:“小姐,你大病初愈,要多吃些,这样才好得快。”
“好不好的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在乎。”
“瞧小姐说的,小姐这一生病,园子里好多人都担心呢,柳公子更是三天两头往咱们翠屏阁里跑,就盼着小姐早点好起来。”
“柳公子?”丁毓瑶心思动了动,“他来看过我?”
“可不是嘛,都来了好几回呢。”
“那七老爷呢?”
“呃,七老爷……七老爷太忙了,不过陈管家天天过来,还送了好多药材和补品。”
丁毓瑶听后神情一黯,随后又撅起嘴巴嘟囔道:“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她手里拿着调羹搅动着碗里的粥,脑子里想着蔷薇姑娘的一颦一笑,蔷薇姑娘每冲她笑一笑,她就把手里的调羹往碗底戳一下,心里恨恨地想到:不过是个妓子,奸商配,一对贱人。想到这,她眼睛转了转,对着春燕吩咐道:“柳公子平日读书习武辛苦得很,把这燕窝粥给他送一碗过去,男人家心太粗,日后他的饮食起居你多留意一些。”
春燕躬身应是,转身出去了。
丁毓瑶嘴角一翘,喃喃说道:“好男人又不止你一个,总有人配得上我。”
柳旭这几日很忙,忙到脚不沾地,除了每天清晨出早操能在室外待一阵外,其余时间她几乎都在杨珞的书房里,一边心里诅咒着杨珞早点见到她爹,一边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柳旭的工作效率很高,她一个人顶得上陈管家手下三四个伙计一起开工,这让杨珞和陈管家都很惊讶。原因不外乎两条:第一,这个时候的商业行为很简单,收入支出两条线,杨珞又财大气粗,很少发生借贷,也很少借钱给别人,或者说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另成一套账簿,没有让她知道,柳旭便根据自己的习惯,把流水账改成表格,一项项核对起来既快又准,哪里出了差错查找也方便。
柳旭手里也有产业,当初她刚开始管家的时候,一看账簿就头疼,想让账房先生改成现代方式的记账格式,结果账房先生把账记得乱七八糟,不是多了就是少了,不是总数对不上就是有条目反复重记,不管她讲了多少遍,说得多详细,结果仍是一样的惨不忍睹,这让柳旭很是无语,对古人这种恪守陈规不愿接受革新的做事方式没有丝毫办法,最终只能自己妥协忍让,学会了古人的记账方式。杨珞现在倒是对她的方法很感兴趣,不过柳旭心里憋着气,不愿理他,不管杨珞如何询问,她都一哼了事,就是不告诉他。
至于第二个原因,那得要归功于柳旭在现代有一个极端热爱传统文化的老爸,除了让她学习古琴,还让她学了珠算,珠算班的老师教了她一整套的心算口诀,成效相当明显,任何人报的任何数,柳旭都能在眨眼之间得出结果,这让年幼的柳旭在当时很出风头,只可惜后来进入信息时代,珠算的作用越来越小,越来越不被人重视,又赶上柳旭青春叛逆,不再热衷于这些老掉牙的古董,她这项才能也被掩盖了起来,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大用处,虽比不上她鼎盛时期的水准,可也算得上是顶尖高手。这让她不禁感慨,老爸,你拼命让我学这些传统技艺,难道是算准了我将来会穿到古代,怕我万一找不到饭票,好歹也有一技傍身,不至于饿死吗?爸,我现在相信你绝对是爱我的!
柳旭每算完一个州府的账目,就将自己查到的各种疏漏、错误一并汇总,写成条款拿给杨珞过目,杨珞按照柳旭列出来的条目一条条查证,果然如她所说,分毫不差,这让杨珞对这小丫头不免多了几分好奇。想当初他让柳旭帮他对账,无非是想给她找点事做,因为他发现只要这小丫头一闲下来,准保要惹出事来让他头疼,丁毓瑶的事让她忙了一阵子,也让她消停了一阵子,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不知道又该想出什么幺蛾子了,所以杨珞决定趁她还没开始动歪脑筋之前,先让她被其他的事缠住,只是没想到这结果却是大大出人意料。
这天晚上,已到了掌灯时分,陈管家进来向杨珞禀道:“老爷,晚膳已经备好,现在要摆膳吗?”
杨珞闻言抬起头来:“摆膳吧,也不用去花厅了,就在这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