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静无声,虽然坐着两个大活人,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没什么动静,一个沉溺于眼前的美色难以自拔,一个心事重重,魂游方外,片刻后,柳旭似乎神游归来,心神归位,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扭头问道:“你一会儿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先让杨花准备酒菜。”
杨珞猛地收回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尴尬地咳了一声,微微颌首,柳旭便拄着拐杖出去了。
杨珞盯着门口愣了一会儿神,随后揉着太阳穴直叹气,我这是撞了什么邪?竟是被个小丫头搞得魂不守舍,比她漂亮的、比她家世好的,从这可以排到杭州去,这么多女人我都没动过心,怎么就……
杨珞越想越烦心,索性起身踱步到书案前,想找本书转换下注意力,不曾想在厚厚的书卷下竟翻到一个敞着口的包裹,里面包着一封家书,书信旁边还有几张画像,全是少年容貌,或立或坐、或全身或半身,无一不是青春洋溢,意气风发。
杨珞一手拿着信封,一手拿着那几张画像,眉头深蹙,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了看门口,犹豫一番后,还是将信纸抽了出来,待看到信上的内容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周身气势也随之变得压抑沉闷,犹如乌云笼罩了他的全身。
柳旭安排好事情返回屋内,看到坐在书案前的杨珞以及他面前的那几卷画像,不由皱起了眉头,抱怨道:“你怎么随便动我的东西?”
杨珞抬起头,收起脸上的抑郁之色,淡淡问道:“你家人在给你安排相亲?”
柳旭耸耸肩,回道:“是我姐姐,她说我年纪渐长,将来总是要找个依靠的,不如趁现在先慢慢挑着,遇到合适的先定下亲事,至于什么时候成亲倒不着急。”
杨珞指了指面前的画像,问道:“那这些就是你姐姐给你挑选的相亲对象吧?可有看中的?”
柳旭苦笑着摇摇头:“这又不是挑大白菜随便一指就定下来了,是我姐姐太心急了,她怕我孤独终老,总想着让我快点嫁出去,可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停顿了一下,柳旭又接着说道:“你上来的正好,我也有件事同你讲。”
“什么事?”
“我想离开书院,现在脚受了伤,正好借这个借口,不至于太突兀让别人起疑心。”
杨珞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要走?你好不容易混进来,现在又要离开?”
柳旭叹了口气:“本来呢,我是想见见世面,聆听一下名师教导,顺便再结识些青年才俊,让自己的眼界宽广一些,不要整日坐井观天,脑袋空空像个蠢货,可现在你把我拘在山上,别说上课了,就连人影都见不到几个,这跟我来书院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那我再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早离去,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份会暴露,我也不用整日无所事事,虚度光阴,大家皆大欢喜,这不是挺好吗?”
“那你要去哪里?回家吗?”
“古人不是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万卷书我是没法读了,所以我打算行万里路,出去游历一下,看看这大好河山?”
杨珞眉头又皱在了一处:“游历?你一个人?”
“随从和侍卫肯定是要带的,只是我身边没有会武功的,所以想跟你借几个人,当然了,侍卫的工钱由我来出,路上的所有花费也由我全包,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决不会亏待你的手下。”
“你这一走要去多久?”
柳旭抿了抿嘴唇,一边思索着一边有些犹豫地回道:“这个就不太确定了,最少也要三五年吧……”
五年?
“若是待得舒服,再多留个三五年也说不准……”
十年?
“万一我不想走了,留在当地定居也不是不可能……”
定居?不回来了?
一时间屋子里又陷入沉默,杨珞双手抱于胸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晌后,柳旭有些不耐烦了,出声催促道:“你到底帮不帮忙啊?给我句痛快话。”
杨珞抬起头,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你的家人亲朋都在杭州,你舍得一去不回?这里就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柳旭挠了挠头皮,无奈地探口气,缓缓解释道:“我现在是有苦说不出,我姐姐催婚实在是催得紧,我跟她解释她又听不进去,这都已经是第三封信了,言辞之间已见恼怒之色,我担心万一哪天她气晕了头,直接将我绑上花轿,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所以趁着这事还没有失控,我先出去躲躲吧。至于还回不回来?那都是后话,眼前我是顾不上了。”
原来是这样,杨珞眼珠转了转,唇角一勾问道:“你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我们俩的账该怎么算呢?”
账?啥账?
柳旭一脸茫然,想了又想,问道:“青园那边的账吗?不是都已经结清了吗?我身上带的几千两银子全押在你那里,一两银子都没找回来,还不够?你这也太黑了吧?”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人情债。”
柳旭绞尽脑汁琢磨,眼珠一转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问道:“是丁家姑娘?我可帮你把亲事退了……”
“别打岔,不是她!”不等柳旭说完,杨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柳旭眼珠一转,又想起另外一个人:“那是……”